陳憐想了想,最後還是說:算了,你去看電影吧。
他問要不索性一起看電影。她其實有點捨不得攝影,但最後說也行。
……她突然感覺,他是不是蠻忙的。
陳憐又去問,才知道王同學雖然學習上似有懈怠,但時間表排得比較滿。每部電影上新都去看,每月至少一次短途旅行,更有各種演唱會、博物館、展覽等的志願活動,最離譜的是他說他下個星期三下午想去足浴,因為沒有去過,而且聽上去很舒服,有免費的紅豆年糕湯喝。
……陳憐想自己在死亡線上苦苦地掙紮,他居然在離她那麼近的地方享受生活。難怪他精神狀態一直良好。這合理嗎?
但她還沒來得及關心這件事,另一個問題浮現了。
她凝滯了好久,最後打字道:你是一個人去做這些事嗎?
但“是”或“不是”,她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麼回複他。
手機響了。她抬眼,見對方說:有些一個人,有些不是。
她立刻發:哪些是一個人,哪些不是?
“比如說,”他發了一條語音,“足浴,旅行是一個人去的,電影一般也是一個人,但這次是專場,會跟認識的人先碰頭再去看,比如這次我原本約好跟一個禿頭的上班族先去吃飯再去看電影。當志願者的話也得看情況,如果是以前做過的,就可能有人一起,新的志願就一個人。”
……你怎麼跟一個禿頭的上班族認識的?她問。
他說:那個人喜歡維倫紐瓦,我喜歡文德斯,我們在同好會辯論了一個小時,就認識了。
她一愣:你不是剛說跟同好會的人不太認識嗎?
他說:……是啊。只是在電影上能有話可談,又不算很熟悉。
陳憐在書桌邊,有些混亂地支起身體,盯著那行字。
……她好像新認識他。又好像不是。
她不知怎的心裡有些發涼,終於問:你怎麼不問問我要不要去?
片刻後,微信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他說:我以為你不感興趣。而且我怕打擾你,所以一直在等你的邀請。
她頓了頓:可是,你問我是一回事,我去不去也是一回事呀。
發完之後,她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無賴。因為這麼多安排她確實不可能接受,即使是現在。況且她是連電子書都會看睡著的人……哦,還能和他一起去沒有門檻的足浴。
她忽然明白他為什麼沒有發來邀請。她感覺有種奇怪的難受,但一切都順理成章。
他說:對不起[跪地認錯],我以後一定會事先問你的。我之後每週五下午都不會再做安排,電影和海洋館志願者都是上個月報名的,不太方便取消。這樣可以嗎?
她抿唇,頭倒在書桌上,傳送:也不用這樣,你就按自己的需求做吧,我也不會每週五都找你。
……
他這時又發來:你剛才說要校外志願時數,那活動是固定的嗎?
陳憐:不是。怎麼了?
王朝和:我有一個常去的養老院志願活動,要不這週五下午我們一起去吧?那邊種著櫻花,最近也開得正好。
陳憐沒想到自己與王朝和第一次的正式約會是在養老院進行的。
原本她已經向喬笙借了化妝品,還準備穿漂亮的裙子去拍照,現在為了做事方便,她套了件白短袖和灰外套,而且一簡化就簡單到極致,她拒絕化妝……後來臨近出門時塗了點防曬,向喬笙借了支唇釉。她把頭發低低紮在腦後,顯出低調的樣子。
養老院要建在郊區的某個小山上,好在這所名校也被大城市擠在郊區與市區的邊界線上,他們坐地鐵和公交車加起來共花一個半小時,已經算很近了。他們在週五上午各自上完自己的選課,就在教學樓下集合,先一起去外面吃個飯,再去養老院。
陳憐看著窗外,公交車把自己送上山坡。山腳是大片綠油油的菜地,不知道種了什麼,遠遠的山腰上有模糊成一塊的粉紅色,應該就是櫻花。
下午的陽光開始熱起來,透過玻璃散入車內,他把自己的紅色的棒球帽取下來,蓋在她的頭發上。這時他說:“欸,你塗口紅了?”
陳憐:……
他們剛才可是連飯都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