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她小聲念。
他“哦——”了一聲,又道:“這個給你。”陳憐抬頭,看見他把放在背後的手臂伸出來,手心裡握著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她睜大眼睛。
她停了好久,意識到他會不會察覺,也許還會因此多想,但那束花始終安靜地在視野中等待,她連忙小心翼翼地接過這束花,就像收到那顆愛心一樣,因為它們此刻都攜帶著社會賦予的深意。他似乎能把這些分得很清楚,不斷提醒她身份的變化,而她並沒有因“交往”就改變自己對他的態度。
好像他是質變的,而自己層層疊加的都是量變。
小小的花苞,用淡粉色與白色的薄紗籠襯,垂下絲帶。她低頭看著,指尖碰蹭花瓣:“謝謝。”她人生裡第一次收到花。
“喜歡嗎?”
“喜歡。”她老實說。
他彎著眼睛:“那就好。”
“……好不真實。”她喃喃說,“今天是什麼重大的日子嗎?”
他想了想:“沒有吧。”
“那你怎麼突然送我花?”
他瞥她一眼,笑道:“那你怎麼隨便幫我烤餅幹?”
陳憐一時無法反駁。
於是他們繼續走。
“牽手嗎?”他伸出一隻手,像鴿子銜來一根橄欖枝。她望向他的手,點頭,於是就牽手了。原來“牽手”是這樣發生的。
“你是不是第一次談戀愛?”
她點點頭。陌生的紋路,男生的手。他的手心是溫熱的,這讓她發現自己的手很冷。會不會太冷了,已經初冬了。她忍不住有些蜷起手指,他這時伸來另一隻手,將她的手攏起,輕輕揉搓。這樣的動作使她不可避免地更加靠近他,肩膀會碰到他的手臂。
“那我是你的初戀啦?”
她慢慢抿唇,又點點頭,然後索性就垂下眼睛,望著腳下的水泥路走。他忍不住笑了,她想如果這就能讓他開心的話,那也太輕鬆了。
他說:“你讓我覺得,你很喜歡我。我要是習慣了怎麼辦。”
她嘀咕:“那我對你差一點……”
他想了想:“也可以。”她瞪大眼睛。
她說:“……習慣不好嗎?”
他捏捏她的手,笑著說:“嗯……也好。”
他們經過操場,操場上總有三四對情侶散步。陳憐前面就有一對手挽手走著,恨不得長在一塊兒,她感到頭皮發麻,但忽然想自己好像也是其中一員了。異樣的感受在身體裡到處流竄,直至彙聚到與人接觸的手背上。她這時發現自己無意識中在竭力縮手,最後變成攥住對方的大拇指,好像那就是牽手了。但要是讓她重新自然得體地調整握法……
……
這時,前面的情侶忽然停下腳步,陳憐視線上移,那面對面的站姿,環在腰上的手臂,緊貼的胸膛,抱著脖頸的手臂……一個模糊而不甚禮貌的預想誕生了,但她仍然望著,所以眼睜睜看著他們接吻,那種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私人空間的自然程度也令她陷入預想般失言的震撼。
“……哎,走啊。”身邊一個聲音。
陳憐驀然回頭,身邊的人就著她半握的手,稍加力牽了一下。
他只是含笑注視她,好像沒有關注周圍,但她那一瞬間臉上燥熱,低下眼睛說“哦”,就跟上去。
她跟著他走,想起前幾天他們剛確認戀愛關系後,她就打好腹稿,凝重地對他說:“我必須優先保證學習——但我不是原來的我了,只是如果我們的關系要長久,我必須把學習考慮在內,我的意思是……這麼做並不代表你對我不重要。”她頓了一下,然後靈機一動地總結,“你是重要但不緊急的事情。這能說服你嗎?”
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們正在食堂吃飯。十分鐘以前,他們一起在圖書館做志願,而十分鐘之後,他們依然要回圖書館做志願。他那時笑著點頭,還說她很擅長科維的時間管理方法。
而現在,雖然不去做志願,但他們走在去圖書館學習的路上。
她從不主動提出邀請,因為“學習優先”的決定,或那個無法透露的秘密。她總是更急迫地想為他做點什麼,而不敢要求他什麼。他也只是提一起學習,而且學習就是學習,他們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做,他從不來“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