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除了有關真實身份這一點他暫時不知道如何跟她說,其它的他都會跟她坦誠說明,他知道她必然會答應,因為她沒有選擇,不僅是因為裴鳳祈,還因為小畫想救她的孃親。
他的突然沉默讓景子歸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若讓家裡人知道了囡囡的情況,他想全家人都要提著刀跑來找阿漫算帳。
可同時,祖父和父親他們一直在尋找薛痕,因為姑姑當年承受的換膚之術會讓人的壽命縮短,他們想救姑姑。
有一個秘密,一直埋在他心底讓他痛苦,那就是連阿漫也救不了姑姑。
當時,是他讓阿漫告訴父親換膚之術的,就是想盡快證明姑姑的身份,否則父親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的遇到神醫薛痕,不過那時的阿漫應該已經喜歡囡囡了,他或許也是為了囡囡。
不管是為了誰,他的話讓祖父確認了景娘就是姑姑,當年是阿漫的師父替姑姑換的膚,而那位神秘的叔叔應該與阿漫的師父之間交情頗深,否則他怎麼可能能讓阿漫做了神醫的徒弟。
難道囡囡她不是葉賦的女兒?否則,囡囡怎麼會擁有和那位叔叔的相同的血脈。
這樣的想法,叫他覺得震憾而心驚,心裡也是紛紛繞繞的一團亂麻。
若囡囡沒有成婚,他當然希望阿漫能抱的美人歸,可如今囡囡是有夫之婦,他只能希望她和裴鳳祈好好過。
這兩人才剛大婚不久,就因為居凌關之戰弄得夫妻分離,好不容易夫妻團聚,又因為阿漫再次夫妻分離,這世上的事怎麼就無法兩全其美。
阿漫有阿漫的不得已,沒有囡囡,他連命都保不住。
囡囡有囡囡的不得已,即使她不願和裴鳳祈分離,可為了報答阿漫救裴鳳祈,為了衡姑姑,她必須來。
裴鳳祈亦有裴鳳祈的不得已,自己新婚的妻子和別的男人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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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漫和囡囡有師徒名分,但師徒名分並不是男女關係的保護傘,裴鳳祈心裡肯定會有想法,只是他無法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不讓囡囡來梅林。
這三個人的關係簡單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想的他頭好大。
兩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沒有再說話,唯有一盞孤燈兀自搖曳,不自不覺,一壺茶就被兩人瓜分了個乾淨。
就這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景子歸又問了一句:“那你需要囡囡陪你多長時間?”
“兩年。”
“阿漫,你瘋了,囡囡沒嫁人也就罷了,可她現在是太子妃。”景子歸忽然站了起來,“太子妃兩年不回宮,你該知道會引起多麼大的流言蜚語。”
薛痕似坐的有些不舒服,他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副坐姿,手放在下巴上,蹙了蹙眉,緩緩啟口。
“這也正是令人煩惱的事,私心來說,我一點也不喜歡看到小畫和裴鳳祈在一起的樣子,她若待在梅林兩年,就算裴鳳祈肯痴心守侯,皇上也會頂不住壓力迫使他做出違背意願的決定,更何況還有太后。”他眼眸一片黯然,“可我也絕計不想小畫聲譽有損,這件事容我想想。”
“阿漫,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既不希望你有事,也不希望囡囡過的不快活。”
薛痕輕輕“嗯”了一聲,喉嚨裡一癢,狠咳了幾聲,隱在面具底下的臉已咳的通紅。
景子歸見狀十分不忍,想倒茶給他喝,一看壺都空,趕緊又去換了一吊茶來,殷勤的遞過茶水給他,他喝了一口,眼裡流露出深深的倦態和頹敗,半倚在椅子上,似乎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天色不早了,你身子不好,我扶你去歇息。”景子歸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半抬起眼皮,笑了笑道:“我何時變得連上床睡覺都需要人來扶了,子歸,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你先回去。”
“可是阿漫……”
“子歸,我知道你的意思,小畫的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那好,你好好保重。”
“若沒有重要的事,你不要來找我,小畫那裡,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她。”
“我聽絨絨說,囡囡最恨人欺騙她,背叛她,自己好好考慮。”
景子歸走的時候,順手輕輕的幫他帶上了屋門,屋外的風依舊吹的不停息,吹來陣陣梅香,他站在那裡看了一會,竟不知自己想看的是什麼。
一個人的心若紛亂了,看什麼都看不清楚。
如果當初阿漫從慕容青離手上救下囡囡,那裴鳳祈就沒有機會將囡囡從慕容青離那裡救回來,更沒有機會做了好人,替囡囡圓了一個謊言將她安全送回葉府。
這以後的一切,是不是就會改寫了。
可是沒有如果。
夜風吹打在身上好涼好涼,走出屋簷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漆黑的天空上竟冒出一顆星星。
那星星一眨一眨的,特別像怡寧的眼睛,帶著一種純淨的明亮和俏皮的歡快,他的心驀然一動,於層層矛盾紛繞間,升出一絲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