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體驗的情緒沖刷著小魅魔的感官,他無法形容對方的決心,用心地將女神小像系在了自己的左腕上,鄭重地承諾道:“我會將它交到那個淨化者手裡。”
維拉特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點了點頭。
這時,通往隔壁房間的門被從內開啟。
這本就是船員用於休息的娛樂室,誰來都不奇怪,諾緹嗅到熟悉的味道,僵住的尾巴又放鬆了下來,他看向來人,感慨道:“龍川,還好你沒事。”
“嗯。”龍川無奈地笑了下,他傷得不輕,渾身都是淤青和擦傷,身上滿是塗滿藥膏的繃帶,右側還拄著柺杖,“畢竟我可是船長。”
諾緹猜到,龍川其實一直在隔壁房間偷聽他與維拉特交流,卻在自己接過女神小像才現身,就是為了躲過頌海協奏的耳目。
“諾緹,海裡起碼有五百頭塞壬。”龍川的聲音在發顫,“現在聖水裝置還能正常運作,但不可能一直持續,它們會逮住空隙一擁而上,殺死船上的所有人,作為活祭。”
“但你相信,有我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諾緹的尾巴搭上龍川的手,試圖令他冷靜下來。
“是啊,若是你沒有上船,我估計已經成為海裡的一具骸骨,整艘遊輪也早就沉沒了。”那條桃心尾巴上覆著薄薄的一層絨毛,獨特的觸感緩和了龍川的緊張,他想起在1030房間的遭遇,嘆氣道,“海語找我單獨談話的時候,兩頭塞壬竄了出來,她背棄了她的信仰,只剩下對我們商會的仇恨。”
“她信奉什麼?”諾緹問,他知道是她的謊言陷害了自己。
“鯨落萬生,這個信仰強調與一切生物共存,但我們商會為了獨角鯨的角,殺死了最後一頭獨角鯨。整個物種滅絕了。”龍川說著,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更加難看,“或許,我們殺死了她的神明。”
諾緹瞭然。
“烏弗,織命鱗翅,將我送到你身邊,你又將我送到了船上,祂剝奪了我的選擇,你懇求我的憐憫……而這整艘遊輪是一個為了讓祂下潛至深度七,成為新的深淵支柱的活祭儀式。”諾緹啞然失笑,“你們只想讓我犧牲。”
原來,他在烏弗眼中只是“重要的”祭品。
“為什麼你覺得我能抗衡那如軍隊一般的塞壬?”諾緹搖搖頭,“我從來都不是自願來到這艘遊輪上的。”
龍川頓覺不妙,看向諾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恐懼。
“這些傷都是拜你們所賜。”小魅魔指著他長短不一的羊角,右臂上如手鏈似的傷疤,右腿上緩緩癒合的血洞,尾巴上的毛如尖刺般聳起,眼瞳中的血色愈發渾濁,“若是我現在只想吃了你們呢?”
龍川不知所措,向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維拉特。
維拉特的目光始終落在小魅魔手腕上的女神小像,它沒有任何晃動的跡象。
……
已快到午夜。
海語登上了遊輪的最頂層,這裡的聖水裝置還在運作,她清咳了幾聲,按照約定,釋放了自身的靈性。
這是一首搖籃曲。
沒有歌詞,只是哼唱,旋律簡單和諧,節奏平穩緩慢,藉助“歌者”的加護將夢境大門的鑰匙交至船上的每一個人手中。
下潛至深度三的人或許可以抵禦她的靈性,但大部分乘客已然安然入睡,會伴隨這舒緩的曲子沉入更深的夢鄉……
沒錯,他們會平靜地迎來死亡。
身後,突兀地響起了拍手聲。
海語愕然回頭。
眼前,是一雙浮在空中的純白蕾絲手套,五指張開,掌心向內,腕部絲帶飄逸,內裡空無一物。
接著,它掌心相抵,布料摩挲出簌簌輕響,為她的歌唱獻上並不吝嗇的掌聲。
海語一時間忘了如何呼吸,她瞳孔縮成一點,耳邊充斥著虛無縹緲的雜音,脊背承載著無形巨大的壓力,四肢僵硬麻木,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