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源自靈魂的恐懼吞噬了她的感知,如同她第一次遇見對方的那一刻。
邪神,頌海協奏,為了享用祂的活祭,直接從神國降臨到了凡世。此時此刻,深淵的一隅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那雙手套做出收放的手勢,猶如一位樂隊指揮。
隨即四面八方傳來了聲音,有的陌生,有的熟悉。
“你沒有獻上船長的心髒,或是頭顱。”一個女孩的聲音陰惻惻地說。
“我已經給了你充足的時間。”一個男孩的聲音悶悶地說。
“你沒有付出相應的代價,還弄傷了最重要的祭品。”一個男人的聲音兇狠地說道。
“但我願意給予你我最後的慈悲。”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地說。
身上的桎梏轟然消散,海語終於得以呼吸,她渾身脫力地癱倒在地上,本就受傷過的小腿在甲板上蹭出一灘鮮紅的血漬。
“深淵的新娘在第十三層,船長也在。”這個聲音更為年邁,深沉,“你找到他,以人類的身份,贈他傷害,贈他侮辱,贈他仇恨。”
海語慢慢地爬了起來,仍不敢抬頭直視,只是囁嚅著問出了自己最後一個問題:“我照做,你會放過希琳和其他孩子嗎?”
“只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深淵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只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深淵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只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深淵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屬於自己的聲音開始了重複,恍惚間,自己又聽見了最後一頭鯨的哀鳴。
海語失神地點了點頭,去支付她為實現自己的複仇應付的代價。
海語離開後,聖水裝置也停止了。
那雙手套重重向下一揮,開始了祂的演奏。
前奏是海中咕嘟作響的氣泡,開場是利爪撕扯金屬板的嘶鳴,中段是海藻與貝殼築造骸巢的和聲,卻遲遲沒有進入大快朵頤的高潮。
這艘遊輪還在抵抗。
“你太貪心。”
祂在混亂中捕捉到了老熟人的聲音。
“吞了船長便是,為何還要拉攏深淵的新娘?”
那雙手套憑空握緊,像是要抓住一陣風。
“為了不再受制於風暴。”祂輕笑,“你又何嘗不想擺脫祂?”
老熟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深淵的新娘懼怕寒冷,赤裸和孤立無援。”
“哦,看來我得為我之前的貪嘴向你致歉。”祂指的是那群塞壬吞了頭顱的事。
“我以為那是你知道,我準備的容器不止一個。”老熟人嘆了口氣。
“我知道,所以我才有機會觸碰他的靈魂,啜飲他的惰性。”祂的野心勃勃,“若他向我許願,我不僅能折掉蛾子的翅膀,還能扼住天聲的咽喉。”
“讓他向我許願。”祂向樂團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