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雖剛愎但還不自用,初到東南他還不至於打政治敗仗吧?”老皇帝只是不信,“王卿以為呢?”
“難說。”王守仁實話實說,“東南平倭最怕的就是著急,楊一清才智過人不可能不懂這一點,故此,軍事上他可能會拖慢程序,但政治上……”
很難說。
老皇帝愁眉不展。
他看了看王守仁,半晌才說道:“此事讓衛央去斟酌,他能調動經濟資源,有各派弟子聽命,還有最廣大的政治影響力,他能分得出好賴。只這裡有一件事,王卿恐怕……朕與楊一清說過,王卿是知道此事的第二人……”
王守仁目視,你倒是說啊。
“到縣衙再說,衛央必不會在附近。”老皇帝搖頭。
王守仁大驚。
“陛下,此時與西軍……不必彼此猜忌!”王守仁苦勸。
老皇帝呵呵一笑:“此事與西軍有關,與天下有關,與千秋萬世有關,知道此事的人不少,王兄知道,那幾個奇女子,她們都知道,唯獨衛央不知道。”
這——
王守仁就不明白了。
“衛央武功蓋世,我們在這裡說話,一旦有什麼被他察覺,只怕朕無法安排好下一場。”老皇帝提起另外的事情,“朕要為將來做打算,王卿,朕之意,你在山海關要迅速平定遼東,至少要給衛央出兵遼東,征討倭奴打好基礎,待皇孫登基,你要回朝堂,逐步接手宰輔的位子。”
王守仁駭然跪倒在鑾駕中。
“不必驚慌,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人固有一死,朕老了,不想死的毫無作用,”老皇帝笑道,“起來說話吧,你只要聽著,朝堂中,你當為宰輔,楊一清為次輔,你主朝堂,他要負責軍情,你二人要為衛央當好這個後盾,要記著,咱們漢人不能再內訌!”
王守仁鼻子一酸不知怎麼的就落下淚來。
“聖天子良苦用心,微臣銘記在心。”王守仁想了下,請求,“微臣這一身內力……”
“不必,朕也算是古來君王裡,當皇帝年月最多的之一了對吧?”老皇帝笑道,“要知足,更何況……朕累了,心累。”
咦?
王守仁忽的察覺到點兒不對勁。
老皇帝笑的很詭異。
他這是?
“不錯,不過,到時候就不要費心費力來尋找了,朕早年先考先妣不管,壯年髮妻病亡,老年幾個不孝子撒手早去,心累了。”老皇帝嘆道,“這是天子家事,至於這天下,朕也算謀略光遠,手段不可謂不狠辣,可朕明白了一個道理兒,這天下不是你手段高,就可以‘圓邁漢唐’‘超越祖宗’的,不創造物質基礎,只能是手段越狠國朝越弱。”
王守仁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所以麼,西陲越發的強盛,民心越發的向他,朕若不體面,天下人會幫著朕體面,到時候,玉石俱焚,中原大亂,”老皇帝哼的一聲,“朕看倭奴,蠢蠢欲動;西方紅毛狼子野心,還有那自遙遠的西方傳來的……若非衛央以激烈的手段殺得人頭滾滾的,只怕西陲早成他國,此千年未有之大變,朕不行,該讓行的人來,也為子孫後代留萬千生機。”
王守仁大哭,忽的想到皇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