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紅衣的不屑,不是對有關於紅衣的故事的不屑,而是對紅衣想要說服她嫁給朝塍這件事的極度不屑。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愛就是不愛,如何能憑借三言兩語,就能打動她改變主意?
如今,她的家人願意拋棄一切地支援她,她還有什麼牽掛,還有什麼後顧之憂?
“我的事自然要跟你繼續說的,但在說之前,我們先來聊聊殿下,好嗎?”
閑詩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臉上閃過一絲鄙夷,道,“無論你如何誇贊他,我都不會心動的。”
“我不誇贊他,”紅衣笑得既溫婉又媚惑,道,“他的好,其實你心裡清清楚楚,只是,你瞧不上他的好罷了。但是,你所瞧不上的東西,卻勝過別人萬萬千千,可你還是不屑一顧。”
閑詩看著紅衣,似被她美眸中的意味深長所震懾,閉著嘴沒有吭聲,就算予以了預設。
確實,朝塍他有許多優點,不是指他的地位與出身,而是他本身的光輝與品質,那些光輝與品質,尤其是那日他所說的一生只要一位妻子的言論,勝過其他萬萬千千的男人。
但是,她痛恨他、討厭他在先,並且心裡已經住牢了另外一個男人,是以無論他有多好,她都已經瞧不上眼了。
紅衣望著閑詩沉思的臉半餉,繼續道,“景小姐方才願意相信我的潔身自好,我很感動,這次,我若說自己會算命,景小姐不知還會不會依然願意相信?”
“算命?”閑詩對紅衣的相信與否,其實靠的也不過是一種直覺,畢竟,她與紅衣並不熟悉,“這一點似乎看不出來。”
紅衣捂嘴一笑,“景小姐真是實誠人,一點兒也不會撒謊。”
這誇贊聽得閑詩頗為心虛,她不是不會撒謊,而是要看物件的,曾經,她對花流雲,可是很會撒謊的……
接著,紅衣言歸正傳,“所謂人不可貌相,我確實會算命,還一算一個準,這也算是祖輩傳下來的本事。景小姐若是信我,那我便告訴你,若是你嫁給殿下,安心當他的太子妃,不出一年,你便會突然發現,你的心眼裡全是他,再也容不下旁的男人。而他,也是你在這世上最值得你託付終身的男人,絕對不會負你。”
“這便是你算出來的?”閑詩滿眼寫著懷疑。
紅衣眼神誠懇地點了點頭,“若是不準,就讓我祖輩傳下來的本事從此後繼無人。”
這算是什麼假設?閑詩覺得女子無論是說話還是脾性都十分有趣,一邊令她歡喜,一邊又令她有些無可奈何。
閑詩便毫不客氣道,“看來,你祖輩傳下來的本事已經敗落在你手裡了,真是可惜。”
紅衣無所謂地笑笑,“其實,無論你怎麼想,無論你怎麼做,結果都是一樣,那便是嫁給他。既然橫豎都是得嫁給他,何必想那些、做那些註定要失敗的事?”
聞言,閑詩的一顆心吊了起來,不由地警覺道,“你什麼意思?”
紅衣看了眼無人的屋外,輕聲道,“站在你的立場想一想,我猜,你是打算舉家搬遷,是不是?”
閑詩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時激動地站了起來,嘴上想要竭力否認,但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已經出:賣掉了自己,只好道,“是不是他也想到了,並且在防備著了?”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朝塍。
紅衣無辜地搖了搖頭,“我跟殿下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是以不知道他最近的心思。不過,無論他是防備著,還是沒防備著,景小姐覺得一定能心想事成嗎?”
閑詩哆嗦著唇瓣,刻意撇去心中的那抹心虛與不安,道,“當然……能。”
紅衣的美眸中突然有濃鬱的悲傷一閃即逝,卻恰好被閑詩捕捉到了,閑詩不明白,為何紅衣這般希望她死心塌地地嫁給朝塍,難道僅僅是因為紅衣是朝塍的狐朋狗友?
還是,紅衣欠著朝塍的恩情,是以想用這種辦法來報答?
在閑詩的臆測之中,紅衣突然說道,“我希望不能。”
這幾個字斬釘截鐵,似乎費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艱難道出,閑詩怔怔地望著紅衣,不明白道,“為何?”
她不相信,紅衣不只是為了朝塍才說這句話,而是有其他的理由,譬如先前她所說的私心?
紅衣顫了顫粉紅的唇瓣,幽幽道,“我夢寐以求的那個男人,就是景小姐的兄長景東柘。”
“我哥?”閑詩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結果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卻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閑詩早就知道,景東柘多年未曾娶妻卻被許多待字閨中的姑娘夢寐求之,是以,他能得到姑娘的痴心對待很是正常,只是,紅衣喜歡景東柘是一回事,她與景東柘配不配又是另一回事。
兩人且不去論那身份與出身,單單從外觀上而言,閑詩認為,著實不配,紅衣乃濃妝豔抹的嫵媚女子,性情開朗活潑,直言快語,又極是聰慧,但景東柘卻是莽中帶雅的年輕將軍,性情雖然溫和,但少言寡語,許多心思不喜寫在臉上,除非是面對自己的至親。
在閑詩看來,與景東柘相匹配的,該是那種溫柔嫻淑、乖巧順從、懂事安分的樸素女子,絕不是像紅衣這種一看上便易招蜂引蝶的嫵媚美人,對男人而言,太過危險,沒甚安全感與踏實感。
兩人從外觀上來看,簡直就是南轅北轍,也難怪景東柘不喜歡紅衣,相信紅衣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情,都不是景東柘理想中的女人。
但偏偏,紅衣理想中的男人,卻是景東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