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詩不知道別的女人在進宮前那些沐浴的情景如何,她只知道這四個嬤嬤特別得小心與嚴格。
當景府的下人將熱水倒進浴桶之後,其中一個嬤嬤拿出幾根銀針之類的東西,一一伸進了熱水中檢驗。
見狀,閑詩臉白了白,倒吸一口冷氣,幸好景東柘買回來的不是那種下在水裡的藥劑,否則,此刻豈不是要被立即檢驗出來,甚至,若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中,豈不是要給景東柘父子盼個欺君之罪?
真是萬幸。
也許,景東柘早就知道那做手腳的藥劑不能放到水裡,是以才買了內服的藥丸。
待嬤嬤檢驗熱水沒有異常之後,便將從宮裡帶來的湯藥源包放進了熱水中,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嬤嬤們便要來伺候閑詩脫去衣裳。
閑詩真不習慣自己在沐浴的時候有人看著,更不習慣還有人幫自己脫,待會還要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但今日這種情況,她知道自己只能無條件地順從,免得他們將她不情願的反應傳到皇帝耳中。
正如景裕父子所說的,一切要以大局為重。
因為服下的那顆藥丸,閑詩很怕出了岔子,譬如此刻她身上已經一片紅疹,或者是一片異樣的粉紅。
當她身上被嬤嬤剝除幹淨時,見那幾個嬤嬤臉上並無露出異樣的神情,閑詩這才大著膽子低頭,朝著自己身上看去。
還好還好,雖然她現在癢得要死,恨不能在地上打滾轉圈,但是,身上的肌膚並無任何異常。
哈哈,待會沐浴之後,她只要往身上稍稍撓一撓,她就會變成不吉利的女人了。
閑詩滿心都是必勝的念頭,以致於坐進浴桶中後,臉上不自覺地露出開心的笑容,幾個嬤嬤便誤以為,這是姑娘家懷春得償之後的神情,哪裡知道那是她想要從中解脫的神情。
起先,閑詩身上被熱水包裹的時候,渾身的癢意已經崩潰到了極限,但她不敢立即去抓,畢竟那宮廷湯藥起作用也需要時間,若是她過早發作,豈不是會被嬤嬤懷疑,那是她事先便有恙在身?
只是,等到她準備偷偷地往身上抓一抓的時候,閑詩突然陷入了一種極大的驚恐之中。
奇怪,泡著她的湯藥明明是刺激人肌膚的,就算出於巨蟒山溫泉水的功勞而不起作用,但也不至於將她身上的癢意消除掉啊?
難道,這是以毒攻毒的效果?
等閑詩泡足夠的了時辰,被嬤嬤們要求起身的時候,閑詩往自己身上一看,身上的肌膚正常得很,沒有一絲異常,是以即便她現在使勁地往上抓,也不會出現不正常的紅疹。
難道景東柘買來的是假藥?不,不會的,若是假藥,之前她也不會渾身奇癢難忍,只能說,或者是巨蟒山的溫泉水,或者宮廷的湯藥起了作用。
好在,嬤嬤們說了,要留下來觀察半個時辰,而這期間,閑詩不需要穿衣裳,只須裹在被子裡休息即可。
一聽可以裹在被子裡,閑詩便又有了希望,枕頭底下,床褥底下,她都放了藥丸,只要趁著幾個嬤嬤不注意,她偷吃掉一顆,等癢意襲來,她一邊抓著,一邊哭著說是那湯藥帶來的效果,那紅疹還敢不發出來?
只是,一切想得簡單與美好,但事實卻很複雜與艱難。
閑詩確實躺在了床上,躺在了自己藏著兩顆藥丸的床上,枕頭下一顆,褥子邊緣下一顆,但是,在她躺著的時候,四個嬤嬤就像四尊大佛一般杵在她床前,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被她們這般盯著,閑詩哪裡有機會拿藥?就是此刻手心有藥丸,想必也沒辦法送到嘴巴裡去。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身上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閑詩急了,越想越急。
時間過去一半時,閑詩佯裝肚子疼要大解,在起身穿衣的時候,順手就撩到了枕頭下的藥丸,穩穩地藏於手心。
嬤嬤在她這種三急的時候,也是不近不遠地盯著,閑詩汗顏極了,她們這般盯著她,就算她果真有大解需要釋放,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憋回去荼毒自己吧?
最後的機會,閑詩不會不抓緊,一邊將臉埋在了膝蓋上,一邊哎呦哎喲地喊著肚子疼,再偷偷摸摸地將藥碗成功塞進了嘴裡,沒有被幾個嬤嬤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