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陳光義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沖動,將床上痛哭的女子摟入懷中,輕聲安慰道:“是他們的錯,不是你的錯。他們眼睛長歪了,你不能為了迎合他們的眼睛去傷害自己。你是我的夫人,我覺得好看就行。他們那些附庸風雅的人,說愛賞石品梅,實際上他們愛的是石頭傷疤和梅樹的駝背。真正懂美的人是能看透本質的,難道他們會欣賞傷疤和駝背嗎?”
照碧含淚撲哧一笑,猶豫道:“你不是為了安慰我才說假話吧?”
“我說的當然是真話。”陳光義見她笑了,心中鬆了口氣,“大道至簡,人弄出的東西總歸是矯揉造作的,算不得真美。這是天機不可洩露,我只洩露給你一個人咯,其他愚人我不屑去點醒。”
“可他們……會說你的。”
“大丈夫不怕人後惡言。”陳光義一頓,又道,“而且還可以幫你擋擋。”
“可你是他們心中的名士啊,他們一定恨透我了,萬一他們要趕我走……”
“他們趕你,我也跟你一起走。”
照碧被他一副認真的樣子逗笑了,故意戲弄道:“要是他們覺得趕我走還不夠,幹脆一刀殺了我?”
“我陪你下黃泉。”他定定看著她,“你都不怕死,我更不怕。”
寧遠大捷一戰成名的袁崇煥將軍奮勇抵抗金兵之時,卻被聖上一道聖旨召回,逮捕入獄。
百姓大駭,不知其因,流言紛起。說是袁崇煥擅自斬殺一員抗金大將毛文龍,惹聖上不悅。
而後宮內有流言傳出:一名被金兵俘虜的太監逃出後,給聖上帶來一條驚人的訊息,他略曉滿文,在金兵中曾聽見兩個金兵大將的耳語,袁崇煥與滿人有密約。內容不詳,但肯定無利於國。坊間關於袁崇煥將軍實則為叛賊的謠言紛起。
照碧初聞此事,並未信服,不過一太監一面之詞,怎能在如此境況下擅殺袁崇煥將軍。直至最新訊息傳來:在獄中的閹黨餘孽招認,袁崇煥曾是魏忠賢黨羽一員。照碧頓覺憤恨,心中認定其定是罪無可赦。
果真崇禎三年八月,聖上下旨:
謀叛欺君,結奸蠹國!
人神共憤,罵聲滿京,詔以通敵叛國之罪處以袁崇煥磔刑,行刑于西市。
聖旨既下,迴天乏力。
陳光義心裡是不信的,但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行刑之日,愁眉不展,覺得心煩意悶,遠望鉛色低壓的蒼穹,更是覺得陰鬱。
卻沒想照碧一臉欣喜,一早去西市觀刑,回府後又激動異常地走進書房,當著陳光義的面從袖中掏出帶有暗黑汙跡的絲帕,一面展開一面道:“我看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整個刑場外人山人海,他每劃一刀我就掐著指頭數,數了三千多下。”
他這才看清那絲帕上的汙跡其實是暗紅的血跡,絲帕展開後,一條如指寬的嫣紅肉條呈現在眼前,照碧的手輕輕顫了顫,那肉條如肥蟲般在手心蠕動,她的聲音還響在耳邊:“劊子手每割一下,就有人付錢買,有的人當場就放進嘴裡嚼爛,血都從牙縫裡溢位來了……我被擠到人群外,等輪到我的時候,只有在腿上割一刀了……”
陳光義突然覺得胃中翻滾,他一把推開她的手,險些將腹中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照碧皺眉不悅:“你這什麼意思?這是叛國畜生的肉,整個京師的人都咬牙切齒地吞下肚了!你是不是同情他?他是個奸賊!他是個閹黨!”她託著那絲帕的手又逼近他的嘴。
陳光義眼前彷彿看見了那個被劃了三千多刀的人,昔日威風凜凜的袁將軍,今日卻是此等皮開肉綻、面目全非的慘樣。而昔日溫文爾雅的女子,此時卻在逼他吃一塊血還未涼的肉!
陳光義不顧她眼中的怒意,徑直沖出門去。
袁崇煥被淩遲而死之後,京師內仍有罵聲,彼時金兵長驅直入,國家岌岌可危。陳光義幾日後才從巷口嬉鬧的孩童口中聽聞,袁崇煥赴刑場時的場景。
“那個大伯,穿得破破爛爛的,頭發上還沾著枯葉。”
“那個大伯的身體像石頭般僵硬,拿刀的大叔用腿踹了他一腳,他才跪得下去。但是脖子伸得老直了,像是大白鵝一樣。”
“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我害怕極了,幸好娘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娘說他要變成大白鵝飛上天了,小孩子是不能看的,不然會眼睛會被他叼走。”
“我沒看到,但我聽到他說話了,當時我還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像雷的轟隆聲,可嚇人了。”
陳光義拉住孩子的手,目光中透著迫切:“好孩子,告訴叔叔,大伯說什麼了?”
那男孩天真無邪地笑起來,似是興奮:“他念了首童謠!朗朗上口,我覺得可好聽了!叔叔,我還記得呢!”
“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叔叔,你怎麼哭了?”
陳光義輕輕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水澤,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