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您找我?”
肖然推開孫建林辦公室的門,輕聲詢問著。大清早剛交完班劉敏就告訴他院長有事找他,可卻並沒有告訴他究竟因為什麼,搞得他心中一團霧水,雖然回想一下自己這段時間沒有犯什麼錯誤,可是心中仍舊忐忑不安。
“嗯,先坐吧。”
孫建林的回答不冷不熱,眼神並沒有離開緊盯的電腦螢幕。肖然從孫建林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心中更加沒底,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不敢言語。
“怎麼這麼拘束,這不像你啊。”
完成手中工作的孫建林一回頭就看到肖然的模樣,一身緊繃繃的,看著這個在劉平安面前都能義正言辭據理力爭的家夥,如今在自己面前竟然會露出如此緊張的神情,看來自己還是很有威嚴的,孫建林不禁心中一陣得意。
“院長,您這辦公室誰進都緊張,不過我最近好像沒有犯錯誤啊。”
孫建林臉上露出的得意神情卻讓肖然放鬆了下來,伴隨這種表情迎接自己的應該不會是暴風驟雨般的批評,肖然變得隨意了許多。
“不是犯錯誤,並且你最近一段時間表現的很好,頂住了很多壓力,也經歷了磨練,用你們主任的話,你成熟了許多。所以我和她商量過了,準備向院黨委會提出,讓你擔任急診科副主任,主持急診外科工作。”
孫建林滿意的看著肖然,這個年輕人曾經的確優秀,身上的光芒如同利劍一般遮蓋不住,經歷了副主任改任的落差、集訓隊的磨練、救援連續作戰的疲勞和師傅生命垂危的打擊,他身上的鋒芒反而盡數收斂了,宛若極其普通,甚至扔到人群中都無法找回,可是孫建林知道這種內斂是肖然成熟的標誌,現在的他就像一頭蟄伏的雄獅,極大限度的儲存著體力,可一旦出擊,眼神中深藏的冷靜會迅速轉化為銳不可當的戰鬥力。
“副主任,可是這不是師父的嗎?他不是恢複的挺好的嗎?為什麼要換?”
肖然沒有弄明白孫建林的意思,這半個月來,周明陽已經徹底恢複了,雖然臉上少了很多微笑,但是說話辦事的思路是完全正常清晰地,絕對能夠繼續勝任急診科副主任的職務,完全沒有更換的必要,肖然一臉疑惑的看著孫建林。
“他是恢複挺好的,但是關於卸任副主任的意見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周主任在收到這次事情之後,整個人都有些蕭條,對他的打擊很大。他自己感覺無論從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不太是很擔任這個職務,我和你們劉主任也多次勸過他,讓他不要多想,過段時間恢複一下看看再說,可是他執意如此,我們也沒有辦法。”
孫建林擔任院長這麼長時間,雖然第一次真正經歷傷醫事件,但是也能明白周明陽的顧慮,這種事情沒有經歷的時候都會很輕松,可一旦真正面對,那種痛苦和恐懼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更何況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的周明陽,孫建林完全能夠理解他,也完全支援他的決定。
“經歷了這麼大事兒,師傅也是該歇歇了,可是,我的資歷還淺,還是個主治醫師,遠不足以擔任急診科副主任,院長,您最好還是換個人。”
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肖然並不像當初一般對擔任急診科副主任有著渴望,一則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他的確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並不認為自己適合擔任急診科副主任職務。再者,他仍然有種感覺這次的任命也不會太簡單,他可不想因為這麼個職位再次經歷那種忽上忽下的感覺。
“什麼意思?換個人,你以為急診科副主任是菜市場裡的大白菜,誰買算誰的,這是我們綜合考慮的結果,不是說換就換的。至於職稱問題,你明年不是也該進副主任醫師了嗎,我們會考慮的。所以別玩什麼么蛾子了,沒的更改,就是你了。不過你要記住,院黨委會決議的這幾天千萬不能出什麼紕漏。”
肖然的回答絕對是讓孫建林沒有想到的,在他看來經歷了上次的失落之後,肖然應該對這個職務更有想法,可是現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孫建林沒有想到對於別人爭來搶去的副主任,到了肖然這裡竟然還要付出一些承諾,如果不是對面前這個年輕人有著特殊的偏愛,他真想換個人,搞得好像自己反而要求他一樣。不過雖然微微有些生氣,孫建林還是提醒著肖然,他絕對不想肖然重蹈覆轍。
“看來我只有同意了,那好吧。院長,如果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肖然不情願的答應著,退出了孫建林的辦公室。孫建林望著眼前消失的背影,氣得眉毛鬍子都擰到了一塊兒,不過冷靜下來的他眼神瞟向一旁的牆壁,眼睛漸漸眯成一條線,眸子裡透出一股精光,牆的那邊恰恰就是劉平安的辦公室,他也的確要提防一些人背後的動作了,否則肖然擔任急診科副主任的事情又不知要推到何年何月了。
退出來的肖然經過旁邊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差點與裡面出來的身影撞在一起,那個人看著肖然笑了笑,飛快的離開了,可肖然總覺有什麼地方不對,那笑容中沒有應有的善意和歉意,有的只是興奮,甚至還帶著一絲殘忍。肖然覺得那個身影自己十分熟悉,但是卻在腦海中無法搜尋到與之對應的名字,直到透過門縫看見辦公室裡坐著的劉平安,肖然才恍然大悟,那個身影自己的確認識,記者張揚。
門縫裡劉平安得意洋洋的坐在辦公桌前,嘴裡還哼著小曲,似乎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張揚眼中的興奮,劉平安臉上的開心,顯然剛剛兩人在屋裡一定是達成了什麼能讓兩人都滿意的協議,雖然肖然不知道這個協議究竟是什麼,卻總覺得有個陰謀籠罩著自己。
其後的幾天,肖然更加堅信陰謀的存在。這幾天來,張揚的身影不時的出現在急診科的門口,還滿臉堆笑的與路過的病人和家屬交談,雖然他的動作盡量避開急診科的工作人員,還是依舊沒有逃過肖然的眼睛,顯然他是想針對急診科暗地裡做些動作。
肖然愈發肯定那天在辦公室裡劉平安和張揚商量的事情一定於自己有關,更準確的說是與自己被提名急診科副主任有關,看來自己又惹的一些人不開心了。不過肖然的心中並沒有擔憂,有的只是戰鬥的慾望與興奮,想象著劉平安的眉毛因為驚訝和生氣豎起來的樣子,肖然的嘴角微微挑了起來。自從父母過世之後自己收斂了很多,看來自己這次真的要好好戰鬥一場了,雖然自己對這個副主任並不看重,但是卻同樣更不想看到某些人再一次陰謀得逞的嘴臉。
“肖神,快看,你上報紙了。”
剛剛取回報紙,高曉月就叫著跑向肖然,眼神中滿是擔憂與不安。肖然接過他手中的都市晚報,頭版頭條上的幾個大字赫然顯現,《無良醫生,天價繃帶》。肖然看著眼前的一切,思緒回到了昨天晚上。
大約七八點鐘,急診外科診室走進一位抱著五六歲男孩兒的中年女人,一臉的焦急。懷中的男孩兒右臂垂著一動不動。
“我兒子不小心摔住了,有十幾分鐘了,不敢動,右胳膊一直垂著,問他總說右肩膀疼,不知道是怎麼了,你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