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深夜的電話鈴聲總是異常刺耳，肖然極不情願的開啟床頭燈，摸向一旁的電話，自從加入急診科之後，肖然的電話從來不離開自己超過一米的距離，而在深夜被電話鈴聲驚醒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不情願的情緒依舊存在，彷彿是從心底裡發出一般難以遏制。
“又是你們科裡嗎？”
身旁莫雪儀也被電話鈴聲吵醒，睡眼朦朧的看著肖然，臉上並沒有露出意外和厭惡，這種情況她早已習慣。
“是啊。”
無奈之中的肖然帶著疑惑，今天全科室的人都知道他剛剛參加救援回來，就算有急診手術，按照慣例，在主任也在家的情況下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的。
“肖神，你快來吧……，周主任……周主任他出事了……”
電話剛剛接通，高曉月焦急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從電話那頭傳出，話語中還帶著哭腔。雖然高曉月並沒有說清楚，可是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著肖然。
“到底出什麼事兒，你說清楚點。師傅怎麼了？”
肖然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兩眼瞪得睜圓，眉頭緊鎖，高曉月的只言片語像鋼鉗一般緊緊地揪著的他的心。
“周主任……他被人打傷了，很重，已經……已經送到手術室了，我……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你快點來吧。”
從高曉月的話中肖然並沒有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沒有時間去弄清楚一切，高曉月的慌亂與不安已經讓他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肖然來不及放下電話就翻身下床。一旁的莫雪儀雖然並沒有聽到電話的內容，但是肖然緊鎖的眉頭已經能夠告訴她事情的嚴重性了，她悄悄下床為肖然準備好了衣服。
換完衣服的肖然很快的出了門，莫雪儀一臉緊張的望著在他身後關上的大門，她從來沒有見過肖然如此慌亂，以前無論面對什麼肖然臨走之前都會抱一下她，親吻她的額頭，可是今天的肖然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到底是什麼事兒讓他緊張成這樣？莫雪儀抱著靠枕坐在沙發中陷入了沉思。
剛剛踏入手術間，肖然就看見周明陽躺在手術臺上，手術已經開始，手術室裡一片寂靜，瓶中的液體滴答的聲音和呼吸機呼哧的聲音清晰可聞，那聲音像一隻大手緊緊擰住所有人的，每個人都擰著眉頭，不言不語，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滲出。引流瓶中的紅色刺得肖然雙眼生疼，他急於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會讓周明陽發生如此嚴重的失血。
“本來不關周主任的事兒，本來受傷的應該是我，本來應該是我受傷的，應該是我，對不起，肖神，對不起，……”
如果梁滇仁沒有開口，肖然甚至沒有發現角落裡還有著一個人，他一臉愧疚的看著肖然，他知道如果不是周明陽，躺在這裡的應該是他，可現在周明陽在手術臺上生死未蔔，而自己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別說這些沒用的，先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肖然一把抓住梁滇仁，眼神卻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相信自己的哥們兒，他相信一切他不知道的都是意外，而且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事情的緣由，其最關心的只是周明陽的傷情，他的什麼都可以放到一旁。
“早些時候，科裡有個病人家屬因為嫌花錢多了就和我發生了爭執，還推推搡搡的，周主任就過來勸解，家屬也沒再說什麼，病人治療完之後就回去了。誰能想到這個病人的家屬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悄悄的回來，還帶著鐵棍，在周主任診斷病人的時候將診室門反鎖，趁著周主任不注意那個家夥從後面打暈了他。我們還是聽見診室裡病人的叫聲才意識到不對勁，可是門打不開，等我們撞開門進去周主任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滿身傷痕，診室裡到處是鮮血，我們趕緊搶對周主任進行搶救，趕來的保衛科也把那個家夥控制住了。”
梁滇仁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他真的不明白醫生和病人家屬的關系如何對到這般地步，雖然也常聽說傷醫事件，可那似乎離自己很遠，但如今這一切卻在他的面前真實的發生了。對他來說，回想起剛剛宛如地獄的一幕，讓他不寒而慄，滿地的鮮血，狂暴的兇手，他無法抑制心中的顫抖，而這一切本應該是由他承受的。
“師傅現在什麼情況？”
昏迷不醒，滿身傷痕，到處是鮮血，這些字眼無一不刺激著肖然的神經，加上手術室裡眾人凝重的表情，肖然甚至不敢自己判斷周明陽的傷情。
“檢查結果顯示，周主任重度開放性顱腦損傷，腦挫裂傷，頸椎骨折，腰椎骨折，多發肋骨骨折，肺裂傷，脾髒破裂，……”
梁滇仁說出的每個字都像刀子紮在肖然的心口，長期工作在急診崗位的他完全明白這些診斷名詞背後的含義，任何一個診斷都可能造成生命危險，更何況是這麼多嚴重的傷情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肖然心中的僥幸一點點的被蠶食，他怎麼也無法想象素不相識的人會有如此喪心病狂的行為。
“兇手呢？”
肖然兩眼變得通紅，眼中透射出陣陣寒光，雙手緊緊的握著，骨節在巨大的壓力下顯得蒼白，肖然心中的怒火已經到達極限，他恨不得將兇手淩遲。
“事後保衛科報了警，刑警隊已經把他帶走了，他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現在最關鍵的是周主任。”
梁滇仁望著眼前的肖然，手死死的按在他的肩上，他明白周明陽在肖然心中的重要性，生怕他會因為沖動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在梁滇仁手中的壓力下，肖然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他知道法制社會下對於兇手他能做的是心中的譴責和詛咒，就像梁滇仁所說的，現在最關鍵的周明陽的搶救。
“擦汗。”
等待對於肖然來說無疑是煎熬，眼前多科室聯合手術依舊全力進行著。隨著手術的接近尾聲，肖然終於聽到了劉敏的聲音，雖然是簡單的兩個字，但是他能看到劉敏臉上的表情似乎輕鬆了許多。
“主任，怎麼樣？”
從進入手術室，被房間凝重的壓抑著，肖然一直沒敢主動詢問手術臺上的任何一個人，他甚至根本沒敢仔細地看看手術中的情況。而現在房間裡的壓力似乎也隨著劉敏的話慢慢消散開來，直到此時他才敢真正去詢問手術的情況。
“目前手術比較成功，但是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術後一週是最關鍵的。”
劉敏並沒有說的太清楚，雖然術後還有諸多的困難，不過她字裡行間中透露出的資訊已經足以讓肖然暫時放下心來，這樣的結果同樣也讓自責中的梁滇仁稍感寬慰，這樣總算能夠對周明陽大洋彼岸的妻兒有所交代了。
“你怎麼在這裡？”
走出手術室的肖然驚訝的發現門口的莫雪儀，看樣子她應該是在這裡站了很長時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