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冷靜一下,開始手術吧,我主刀。”
雖然肖然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精明的劉敏又怎麼會聽不出他潛在的意思呢,對於自己的愛將她有著充分的信任,肖然一定有做一個優秀醫生的潛質,因為他有著非常紮實的基本功和敏銳感覺,而且他的前幾次預判也都應驗了,那麼這次呢?劉敏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病人的腹腔順利開啟了,裡面聚集著大量的血液,有些甚至形成了血凝塊。一百,二百,三百......五百......一千......一千五,肖然望著透過吸引器流入的引流瓶中的血液,刻度很快升到了一千五百毫升,這樣的出血量和足以牽動整個手術間內所有人的心。在麻醉醫生的醫囑下,配好的血快速的輸入到了病人體內。
腹腔中的血漸漸的清理幹淨,整個手術視野變得清晰起來,所有髒器組織一應的暴露在肖然眼前。肖然仔細的觀察著面前的一切,病人腸管上殘留的一塊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望著那樣東西,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懸了起來。那是一塊暗紅色的組織,大約一個大拇指大小,上面還密佈著近乎於褐色的點狀顆粒。
“主任,這像是肝髒。”
肖然捏起那塊組織認真觀察,隔著手套的觸覺雖然有一定誤差,但在手中的感覺還是讓肖然在第一時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會吧,肝髒要是碎成這個樣子,那這個病人可真的危險了。”
劉敏並不是不願意相信肖然的判斷,只是他的判斷太過於驚駭,一時間自己並不太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劉敏的視野無法直接看到肝髒的情況,只有使用手的觸覺去感知。她輕輕地將右手伸向病人腹腔的右上角,可是隨著手的動作,她的臉變得越來越發蒼白,汗水透過帽沿沿著臉頰滑落。她輕輕地將神進去的手掏了出來,一把把的同樣組織隨著她的手被掏出。
肖然急忙用拉鈎擴大手術視野,觸目驚險的一幕呈現在了大家面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不安與緊張的氣氛瞬間彌漫了整個手術間。在大家的注視下,病人原本肝髒的位置只有一個大大的空腔,腔隙裡滿是劉敏手中一般的組織散落著,在肝髒的滋養血管上連著的只有一小塊,還不及一塊橡皮大小,已經不能稱之為肝髒了,剎那間,所有人都意識到,失去了作為解毒器官的肝髒,病人是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而這個手術進行到此似乎沒有再做下去的必要了。
“主任,還繼續做嗎?”
肖然問著劉敏,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他真的很想讓這個年輕的生命能夠繼續下去,至少能堅持到病人家屬最終的離別。
“做,必須讓手術完成,要盡可能的延長他的生命。”
劉敏雖然頓了頓,但回答異常堅定,也許是看到了肖然眼中的期待,也許是想到了家屬的期盼,也許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手術經歷中存在一個汙點。
手術繼續進行,雖然明知這種手術已經沒有結果,可大家卻一如既往的配合著,用自己的表達著對劉敏的支援。
病人的肝髒顯然無法修補了,為確保止血,劉敏只能選擇將病人殘存的一點肝髒組織摘下,結紮出血的所有血管。沖洗腹腔,檢查無遺漏後,關閉腹腔,結束了這臺幾乎已經沒有意義的手術。
病房中安靜的嚇人,醫生和護士都密切注視著病人的心電監護。從病人推回病房開始,這些資料就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大家心裡都明白,病人的生命完全靠著瓶中的液體吊著,那點點之火隨時有著熄滅的危險,可他卻堅強的挺立著,似乎在以獨子的身份等待著回歸父母的召喚。
那召喚來了,男孩的父母從外地兼程趕來,路上他們已經完全知道了兒子的情況,即將失去獨子的悲痛讓他們的眸子完全失去了神采,直到他們看見病床上兒子的那一瞬間。
“我的孩子!”
父親含著熱淚撲向了兒子,而母親卻癱倒在地,嘴裡喃喃著發不出聲音。那病床上承載的是他們的希望與未來,可現在卻如同肥皂泡一般破裂飄散了。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嚎,讓周圍醫護人員的眼眶都濕了,滿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兒子似乎聽到了父親的召喚,知道自己的父母來帶自己回家了。心電監護上的數值就在這瞬間整齊的變成了零,周圍的醫生和護士連忙整理心情,本能想要沖上前去搶救。
“謝謝你們,不用了,讓他安靜的走吧。”
瞬間變得異常蒼老的父親擺了擺手,擋住了醫生和護士。大家在劉敏的示意下,悄悄退了出去,把這最後的時間留給這一家人。
肖然換好了衣服,靜靜地走出急診科的大門,剛剛整理調整的他發現在大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悄然站立,那般的飄然,那般的安靜,那身影帶給他無限的幸福感,卻又有著眾多的虧欠,沒有來得及看錶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爽約一定讓心愛的人等了很久,只是他並不知道她竟然會來這裡等他。
“對不起,雪兒,……”
肖然趕緊上前,拉著莫雪儀的手,一臉的愧疚與寵溺。
“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來陪你了。”
沒等肖然說完,莫雪儀就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一臉笑容的表示自己並不介意。望著面前的女人,看著她在寒風中凍得通紅的臉,感受著她心裡的溫情,激動一把將莫雪儀拉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裡,似乎想要將她完全融到自己的身體裡。
莫雪儀一臉滿足的依偎在肖然懷中,望著他眼中極盡的柔情,感受著他的心跳,幸福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