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只抿著嘴不說話,柳五兒卻囑咐玉釧兒,“等下回了太太屋裡,你可等沒人的時候再告訴太太,千萬別當著眾人的面吵嚷出來……”
玉釧兒還有些不服,“她能做下這樣下作的事,我為什麼就不能說?難道還要給趙姨奶奶留面子不成?”
柳五兒搖了搖頭,溫言道:“我只是讓你私下告訴太太,沒讓你瞞著——這事也瞞不住!但是,一來是看在老爺太太的面子上,這事吵嚷得親戚朋友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光彩。二來我想著,雖然趙姨奶奶心黑,但是三姑娘還是好的,我也是怕傷了她的臉面。”
雖說這事如果真的鬧出來,探春同樣毫無顏面可言,甚至日後在這府裡,說不定就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柳五兒還是希望能稍微顧全一點探春的面子,別讓她在眾人面前太過難堪。
玉釧兒沉默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探春從小也是在王夫人跟前長大的,為人大方幹練,性子也爽利,很懂事可人疼,王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鬟和她的感情一向很不錯……
三人邊走邊說,已經出了園子的門,剛巧迎面撞見賴大帶著兩個道士打扮的男人往這邊走。翡翠拉了她們兩個一把,順勢岔開話題:“又來一撥,也不知道這一撥人能不能想出好法子來。”
就這一天半的時間內,賈府已經迎來送往了不下三撥和尚道士,還有更多的大夫:宮裡的太醫、市井中的民間神醫、幾大藥房醫館裡的坐館大夫,輪著番地王府裡請,可惜收效甚微。據說昨兒晚上寶玉鬧騰了一夜,喊打喊殺,怡紅院裡的丫鬟除了襲人、晴雯、麝月外,竟沒有人敢上前服侍。
三人看著,都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深深的懷疑。
到了第三日,寶玉的氣息都微弱了,他這些天也不能好好吃飯,只每天用各種米搗碎了熬成粥,略微沾一沾牙齒。賈政忙著讓外面的人準備後事,賈母、王夫人等只會坐在床邊,圍著寶玉痛哭。
到了第四日,忽然有一僧一道到了賈家,進了王夫人的上房,拿著寶玉常掛著的那塊玉不知說了幾句什麼,寶玉竟漸漸好了,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鬧騰了約莫一個多月,寶玉才徹底好了起來。眼看著到了四月,元春從宮裡賞了端午的節禮出來,鳳姐得了兩匹紗、兩匹羅,兩個香袋兒,還有兩個錠子藥,柳五兒捧著給鳳姐看了一遍,這才拿去收好了,又過來陪鳳姐說話。
鳳姐正喝一碗紅棗燕窩粥,一邊漫不經心地用勺子攪著那碗粥,一邊道:“娘娘也是有心了,從宮裡賞下來的節禮,別人都還好說,只一樣:薛妹妹得的那份和寶玉的一樣,林妹妹的卻少了幾樣,只和咱們家的三位姑娘得的一樣。林妹妹面上雖然沒顯出什麼,老太太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兒。”
元春必然是知道王夫人有意把寶釵和寶玉湊成一對的,特別是寶釵原本是進京參加小選的,不想後來家裡出了事,又丟了待選的資格,配給寶玉,也是一條很好的出路。王夫人看重寶釵,一是兩人有親戚關系,二來這也未必不是薛姨媽心裡的想頭,姐妹兩個一拍即合……
但是王夫人和薛姨媽都是鳳姐的親姑姑,就算元春沒有進宮當娘娘,她和鳳姐也是親表姐妹,在沒有做出什麼太過出格的事情之前,柳五兒肯定不會隨意在鳳姐面前褒貶她們。
不過她臉上的欲言又止卻被鳳姐看在眼裡,她不由得笑道:“你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有什麼話,還是趕緊說出來是正經,咱們兩個之間沒那麼多的講究。”
柳五兒抿了抿唇,猶豫地說:“奶奶,我覺得,雖說老太太一直想把林姑娘許配給寶二爺,但是太太心裡卻不一定願意。這些日子我冷眼旁觀著,太太倒像是更看重寶姑娘一些,娘娘賞下的節禮裡,也未必沒有這樣的含義。”
鳳姐神色一動,“你這話或許有幾分道理,但是寶玉的親事說到底還是老爺做主,老爺又聽老太太的……這事未必會按著太太的意思辦。”
“但是,如果老爺知道娘娘也是這樣想的呢?”柳五兒笑著反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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