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抓到了小吉祥,又找到了物證, 這事的指示者是誰似乎也就不言自明瞭。
鳳姐又往屋裡看了一眼, 賈赦、賈政也都到了怡紅院內, 具坐在堂屋裡愁眉苦臉,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當下寶玉是不方便再搬動的了——而且既然已經發作了, 那麼就算那幾個小鬼找出來了也於事無補,若是貿然驚動了那幾個小鬼,不知會不會睚眥必報, 惹出更大的事來。
而且, 現在屋裡可不只有賈家二房的人, 不只賈赦、邢夫人都在,另外賈珍、賈蓉、薛家一家子人還有王子騰的夫人也都在場, 現在說出這事是趙姨娘鬧出來的, 不只賈政丟了面子, 王夫人臉上也並不好看:連個姨娘都管不服, 這不是無能是什麼?
這樣一想,她就伸手向下虛虛一壓, 做出了一個“不要輕舉妄動”的手勢, 只叫柳五兒回去, 讓人看好了那小吉祥,等閑雜人等走了,再來處理。
更何況, 現在寶玉情況那樣不好,賈母和王夫人也未必有心情聽她回這件事的因果緣由。最重要的, 還是趕緊找人過來,把寶玉給治好了。
在這件事上,柳五兒自然只有聽鳳姐的吩咐,她又悄聲勸了兩句,叫鳳姐自己小心,就轉身出了園子,會鳳姐的院子裡坐鎮去了。
第二日,包括王子騰、邢家、史家在內的各路親戚也都親來探望,可是寶玉也不見半點好轉。賈母就和王夫人商量著,不如暫時把寶玉先搬出去,不然太醫或是有本事的和尚、道士請來了,這園子住著姑娘們,那些男人進進出出的也不大方便。
於是就叫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抬著春凳,把寶玉搬到了王夫人的上房,王夫人親自守在一旁照顧。待寶玉一搬出怡紅院,鳳姐就從賈母還有王夫人身邊各叫了一個深得信重的大丫鬟,讓柳五兒帶著她們和怡紅院內的丫鬟把寶玉的臥房裡裡外外認真地清掃了一次,果然從被褥裡抖落出幾個青面獠牙的小鬼來,讓人見之生懼。
“這是什麼?”抖落出這幾個小鬼的丫鬟是秋紋,她手裡還拽著兩個褥角,探著脖子往地上看。
翡翠走過來一把撿起那幾個東西,一看之下就立即變了臉色,“了不得,這是有人要做法害寶二爺呢!”
隨即又有人從床下掃出來一個寫著寶玉生辰八字的小人,這下證物齊全,怡紅院內大大小小的丫鬟頓時驚慌起來,她們日常就在這怡紅院內服侍,離寶玉最近,進出這間臥房也方便,可以說是嫌疑最深的一群人了。
柳五兒冷眼看著,又和翡翠、玉釧兒一起把這幾個小鬼用紅布包好,讓婆子們去叫賴大家的或林之孝家的那幾位管家婆子來。“這事可不小,我們幾個也不敢瞞下。”之所以還要從賈母身邊和王夫人身邊叫丫鬟過來一起,就是為了預防這樣的情況發生:如果真的搜出了東西,鳳姐一家之言顯然並不容易取得賈政的信任,只有幾個大人物身邊的親信同時見證,才能讓趙姨娘辯無可辯。
不一時林之孝家的急匆匆地來了,帶著滿臉的不耐煩,“這裡又怎麼了?我勸姑娘們,現在前面正亂著呢,你們且省些事吧!”
柳五兒走過去,把手裡的那幾個小鬼遞給林之孝家的看了一眼,道:“林大娘,這事可瞞不住,但是現在老太太、太太、二奶奶都正忙著,恐怕也分不出身來料理,還是您先做主,暫時想個法子才好。”
林之孝家的自然知道這事的嚴重性:若是找不出來還好,現在既然已經找出來了,那就不可能再哄弄過去。而且,看看這屋裡的丫鬟:賈母身邊的翡翠,王夫人身邊的玉釧兒,鳳姐身邊的平兒,寶玉身邊的晴雯、麝月、秋紋……
哪一個是真好相與的?又誰會冒著這樣大的風險把這事瞞下來?
寶玉,那可是賈母和王夫人的命根子——特別是王夫人。就算是為了王夫人,玉釧兒也絕對不會把這件事瞞住不報!
她的臉上忍不住帶上一抹狼狽,“平姑娘,那依你看……”
“不如先把怡紅院封了,若是外面人做的還好,若是有內鬼,那必然要查出來才罷。”她又看著晴雯和麝月,“委屈幾位這幾天也跟著一起關在這裡吧,只是恐怕要多關幾天了。”
晴雯、麝月等都忙道:“都是為了寶二爺,我們理應跟著一起。”她們的前程也都是系在寶玉一人身上的,自然知道現在什麼才是最要緊的。
柳五兒點了點頭,收好了那幾樣證據,就和翡翠、玉釧兒一起出了怡紅院的門。她們身後,林之孝家的正帶著婆子們闔上怡紅院的大門,並在外面貼上封條,另外還派了幾個婆子,晝夜不停地守在怡紅院外,以防她們內外串通訊息。
“依我看,這必是黑心的趙姨奶奶做下的!咱們家恨寶玉的,再沒有別人。”一走出怡紅院的範圍,玉釧兒就一臉憤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