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筱醒來的時候, 是陌生的白色房間, 空氣中處理後依然微弱的消毒水味, 暗示了此地是醫院。?她還茫然著,熟悉的金色眼睛先闖入了視線。
“筱筱?早上好。”坐在床邊看書的燭臺切光忠聽到聲音,不慌不亂地把書一合,歪過頭對剛睡醒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歡迎回來。”
像是過去的很多歌早上,彷彿無事發生過,如果不是……阮枝筱低下頭看著自己攥緊的拳頭。她似乎極不情願地慢慢地攤開掌心, 不容認錯的殘刀碎片,讓她眼神一清。
“……光忠早上好。”小姑娘強打精神,努力露出一個微笑,“我回來了。”
燭臺切光忠正欲回話,突然皺了皺眉, 側臉看向門口。下一秒, 漂亮的白大褂女性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的是福澤諭吉、太宰治、國木田獨步和不認識的鬥篷少年。
“呀~小妹妹, 你終於醒了。我本來想讓你醒得更早一些的, 不過聽了我的能力之後,你的‘哥哥們’差點對我動手了……真是粗魯呢。”短發的醫生小姐彎下腰,摸了摸阮枝筱的額頭,平靜的神情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辛苦了,真是堅強的孩子。還有哪裡不舒服的話, 一定要告訴我哦?我是與謝野晶子,叫我晶子姐姐或者晶子醫生都可以。”
燭臺切光忠難得對女性露出了不算特別溫柔的一面:“如果與謝野小姐在不經許可的情況下,對筱筱使用了您的能力的話。請恕我等視為您在進行挑釁和宣戰。”他斬釘截鐵道。
“我那可明明是醫治病患的絕佳能力。”與謝野晶子攤手。
二人的對話讓阮枝筱對與謝野晶子的能力産生了些許好奇。但也只是些許。靈魂與肉體彷彿分離開來,她是從上帝視角觀察著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酒吧的小公主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哎呀,難道是終於想跟我一起殉情了嗎?很抱歉,我對小女孩可謝敬不敏,還是乖乖長成美好的女性再來跟我拿好排隊吧。”阮枝筱覺得眼前一黑,太宰治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發頂,那種桀驁又瀟灑的態度沒有變,卻彷彿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要說變化,那就是太宰治換了身衣服,不再是過去除了黑就是白的壞人配置。而且他的笑容——更假了。像是演員又為自己戴上了面具,將情緒藏得更深,讓觀眾只能看到那層厚重油彩。
阮枝筱不自覺地往門那邊看:太宰先生都出現了,織田作呢?
小姑娘顯而易見的動作讓太宰治的面具在瞬間裂開一道小縫,但他很快又將其抹去,語調輕快:“你這樣子還敢見織田作?那家夥會氣得破例找人打架的。雖然我很想看看就是啦?你還是乖乖地把病養好,然後……我帶你,去見他。還有店主。他要看店,讓我帶他問候你。他很想念你。”
沒有力氣開口,阮枝筱只是沉默地點點頭。
“嘛~你們到底聊沒聊夠啊?是不是可以進入正題了?”滿臉無聊的鬥篷少年,四仰八叉躺上了沙發,“社長——等下我們還有工作的說?那可是廳裡發來的任務哦?”
太宰治停下話題扭頭,國木田獨步皺著眉勸阻了一句;與謝野晶子則笑得很無奈,卻是縱容的:“抱歉抱歉,請不要放在心上。亂步先生比較性急,他沒有惡意的。”
“反正也就是小女生鑽牛角尖,什麼‘我好難過天塌了也不要跟我說話讓我沉浸在悲傷裡感動一下自己’之類的情緒吧?”江戶川亂步嘟囔著開始滾來滾去,“名偵探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亂步!——請冷靜,燭臺切……先生。”福澤諭吉上前一步,擋住了燭臺切光忠看向江戶川亂步的視線。他袖手站著,身姿挺拔如竹,低頭看著阮枝筱的眼神卻是溫柔的,那種沉默而平靜的溫柔:“阮君,我們此番前來,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畢竟……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有查明的必要。”
“……酥酥、我是說,蘇曉呢?”早就發現自己是單人病房,阮枝筱也不十分抗拒問話,只是關心起蘇曉。
“這也是我們要告訴你的事情之一。這樣說吧……”福澤諭吉似乎有些為難,“自你和蘇曉小姐失蹤後,我們武裝偵探社——這個稍後解釋——和酒吧那邊都在徹查。一開始以為是什麼人綁架了你們,但後來我們發現黑手黨家族彭格列也在查這件事。雙方合作之後依然沒得出結果,結果前天傍晚,你們突然出現在你的公寓附近,隨後被發現,接入醫院治療。”
“請問我和酥酥‘失蹤’了多久?”阮枝筱突然發問。
“算上失蹤的那一天,是十七天。至於蘇曉小姐,”福澤諭吉頓了頓,“蘇曉小姐似乎和彭格列那邊交情不淺。由於彭格列十代目和其家庭教師reborn,強烈要求由彭格列的尖端醫療組醫治蘇曉小姐,我們不好拒絕,只能留下你。蘇曉小姐現在應該在並盛。”
“彭格列?reborn?”阮枝筱不由呆住:她沒記錯的話,reborn不是那個奇怪的小嬰兒嗎?這和只在電視裡出現的黑手黨家族有什麼關系?
“彭格列是義大利黑手黨家族的龍頭老大,沢田綱吉,或許你應該認識,是這一代的首領。reborn是他的家庭教師,也是世界第一的殺手。”福澤諭吉很嚴肅地說著像是玩笑的解說,“以及我所領導的武裝偵探社……阮君,你聽說過異能者嗎?”
感覺世界變得太快,阮枝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什麼整蠱節目組。她的手縮了縮,卻很快被燭臺切光忠握住。青年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問她還想不想繼續,溫柔體貼一如既往,可阮枝筱耳畔忽然響起了暗墮清光的聲音。
——“他們根本不是付喪神”。
阮枝筱手指蜷縮,但沒有掙脫燭臺切光忠。她搖搖頭:“您請說。”
“這個世界,擁有和普通人不一樣的、不可思議能力的人。我、與謝野、國木田、太宰等都是異能者。港口黑手黨阮君想必也應該有所耳聞,他們其中也不乏能力者。而武裝偵探社,既是擁有官方異能者營業許可的,異能者組織。平常會協助警署偵破一些案子。”福澤諭吉平靜道,“而你,阮君,我們認為,你也是異能者。”
“……不,我並不是。”阮枝筱驚疑不定地看著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太宰先生和國木田老師……?”
國木田獨步清了清嗓子,手中仍然是那本“理想”筆記本:“我的異能‘獨步吟客’,可以具現化寫在筆記本上的東西。比如這樣。”他撕下筆記本的一頁,轉瞬間,紙張化為帶露鮮花,他將畫遞給阮枝筱,“我現在已經不是老師了。我加入了武裝偵探社……別害怕。即便作為老師,我也會保護我的前學生的。”
“哇哦。國木田君,難得溫柔的一面嘛。對小女孩這樣子可是犯規哦?”太宰治壞笑著用胳膊肘戳了戳國木田獨步,被冷著臉拍開了。
親眼見證了所謂異能,阮枝筱已經放棄思考。不過她還在試圖解釋:“我真的不是異能者。如果非要說的話,我可能——”
“是不是異能者,試試就知道了。”江戶川亂步不知何時竄到了病床前。他貼近阮枝筱,褐色的眼睛天真到有幾分冷酷:“你的‘哥哥’是被你召喚……或者塑造出來的擬物吧?可以讓太宰碰一碰他嗎?這位燭臺切光忠——和國寶級文物刀劍同一個名字,真是有趣呢?——在你不清醒的時候,可真是一點都不配合調查。真不像是‘人類’吶。”
“我的異能,人間失格。可以無效化任何觸碰到的異能。”太宰治伸出那雙白皙秀場的手,又補充了一句,“……不可逆。”
“不可以!”阮枝筱脫口而出。
與之重疊的,還有人推門的細微聲響。三日月宗近帶頭進入病房,笑吟吟地環顧了四周之後,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阮枝筱身邊;其後的藥研藤四郎、壓切長谷部、太郎太刀、螢丸陸續跟上,一行人不可不謂氣勢洶洶。
“啊呀啊呀,這裡是在開什麼熱鬧的派對嗎?”三日月宗近理了理袖子,腰間刀劍與病床碰撞,發出金屬的低吟。他抬頭笑道:“怎麼……沒人叫上我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