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荷看著惠嫋嫋, 過了好一會, 笑了起來,朝她點了點頭, 露出感激的神色,“我明白了。”若她是寧澤,恐怕也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女子。有了惠嫋嫋在一旁,即便失敗,寧澤也不會認為她故意不盡力了。當真是極極貼心的。
傅芷安湊了過來, 看了一眼慕荷背後印著一個大大的帶圈的“香”字的背影,“呀!忘了警告她不能把看到你的事情說出去!”
惠嫋嫋正在想她明白了什麼,疑惑她在最後為什麼好似還有些感動……聽得傅芷安的話,回過神來,笑道:“放心。她不會說出去的。”
能在宮裡待上許多年的人,都是知道禍從口出的。若不是因為寧澤,她必不會尋自己說話。只是沒想到,因為寧澤, 她會對自己說上這麼多……
慕荷的話,她是贊同的。皇宮,就是一個磋磨女子年華的地方。偌大的皇宮裡,光鮮的外表下,不知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或許有人追名逐利,擠破頭也想來這皇宮裡佔一席之地,可也有如慕荷這般,愛的不是權不是利, 甚至將心遺失在了宮外的。
厲厲認同她的話,在荷包裡傳出聲音來,“對,她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不會說出去的。”
惠嫋嫋聽到厲厲的稱贊,想到他之前含糊的話語,總覺得他故意扭捏著不說,是想瞞著什麼,心中生出不痛快來。惡意地取下荷包捏在手裡甩了幾個圈,聽得裡面的厲厲“嗷嗷”亂叫,才停了下來。
惠嫋嫋偏頭問傅芷安,“你說,為什麼宮裡的侍衛和禦醫都能在宮外娶妻生子,女官卻必須要如宮人一般老死宮中?”
厲厲聞言,停了亂叫聲,認真地道:“千秋說得對,這確實不合理。”
惠嫋嫋不理他,只看著傅芷安。
傅芷安想了想,“我猜,一定是宮裡女人太多了,怕那些嫁人的女人把外男帶進來。”
她以拳擊掌,仿若大悟一般,“對!一定是這樣的!就如同軍營裡那些大老爺們不能把女人帶進軍營裡一樣,會擾了秩序。”
惠嫋嫋失笑出聲,“難道那些侍衛不是男人?給後宮貴人們請脈的禦醫不是男人?”
說話間,一個穿著禦醫服飾的男子,提著出診箱於頓在她們面前,轉過臉來,神色古怪地看著這兩個女子,顯然是聽到了惠嫋嫋的話。
傅芷安秉承著要護好自己的小姐姐的信念,一叉腰,擋在發惠嫋嫋面前,對著年輕俊秀的禦醫兇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你小祖宗這麼淑女的樣子嗎?”
俊秀禦醫顯然受到了驚嚇,看怪物一般的看了傅芷安一眼,轉過頭去,複又看轉過頭來看怪物一般的看了她一眼,終是收回目光,快步離去,如同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他一般。
傅芷安疑惑了,“……姐姐,他為什麼要跑這麼快?我又沒說要打他……”
惠嫋嫋啞然失笑,“大概,他是覺得你這個小祖宗,貌若天仙,不可直視。”
傅芷安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好意思起來,“真的嗎?他真的是覺得我貌若天仙嗎?”
惠嫋嫋:“……”
…………
皇宮裡,並沒有因為瑾靈院被燒的事情而取消宮宴。得到訊息的皇後匆匆趕到禦書房去見皇帝,擔心大將軍府的人因為惠嫋嫋的死而在宮宴上鬧事。
皇帝看了一眼皇後,沒有答應,“讓他們回來,是皇後的提議,你說他們必會感念朕不計前嫌,召他們回京的恩澤,不會再如十幾年前那般胡鬧。怎麼?他們才回來這麼幾天,你就怕了?宮宴之事,幾日前便傳了旨意,朕做為一國之君,哪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皇後暗自磨牙,哪裡想到惠逸後宅裡有那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
可看皇帝的模樣,她再勸下去,恐怕會恰得其反,只得悻悻作罷。
皇帝看著皇後的躬身不甘的模樣,眸子微微眯了眯,她今日著的是一件暗紅的夾襖,身下是一條底色更暗的長裙,上面有月白色的絲線繡成的牡丹競春。老實說,即便有這牡丹競春,她這樣的穿著依然顯得有些老氣,比不得剛進宮那會鮮豔,而她現在的模樣,也比當年少了鮮活,他自認,待她不薄……在她在門口住將要轉身的時候叫住她。
皇後以為皇帝改了主意,心中一喜,立時回轉身來看向皇帝。
皇帝的面上,喜怒不顯。語氣不輕不重地道:“遇此一事,大將軍府必然心中有憤。你與大將軍府之人感情甚篤,在他們脾氣上頭的時候,你定要好好地安撫一番,他們看在你的份上,也必然不會太過分。”
皇後:“……妾與他們已經十六年未見了……”
“你前些日子不是數次召了平北將軍夫人入宮嗎?既是能相談甚歡,想必感情也養回來了。”
“平北將軍夫人性情溫和,靈瑤夫人出事的時候,她尚未曾嫁入大將軍府。因著當年靈瑤夫人在承恩侯府出的事,大將軍府的人連妾都怪上了。與妾與承恩侯府斷了往來……”
皇後委屈陳情,皇帝卻沒有要和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擺了擺手,“這件事情,非你莫屬。莫要推脫。好了,你早些回宮準備吧。多穿穿當年穿的那些樣式顏色的衣裙,感情,也就慢慢地喚回來了。”
經久居於高位,不怒而威。
皇後只得暗自咬牙,應聲而去。
皇帝放下朱筆,看著門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