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芷安第一個不同意, “有什麼話, 是不能當著我的面說的?”
慕荷看了傅芷安一眼,心中驚訝了一下, 剛才竟光顧著打量惠嫋嫋,沒注意到她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有著不凡姿容的女子。看這女子的打扮,應當也是某個大官員家的千金。她作為宮中的調香師,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她對惠嫋嫋道:“是關於你身上的香露的。”
傅芷安疑惑地問惠嫋嫋,“什麼香露?”
惠嫋嫋一直看著慕荷, 對於她的舉止,在夢境裡看得太多了,並不覺得奇怪,正巧,她也有些事情是要和她單獨說的,便對傅芷安笑道:“我先前把一瓶香露都喝了下去,身上總散發著這股味道,時輕時重, 時濃時淡的,便嚮慕調香師求去香的法子。”
傅芷安鼻子動了動。
惠嫋嫋失笑道:“春蘭用了別的香料燻了衣裙,你現在聞到的,是衣上的香味。”
傅芷安“哦”了一聲,揉了揉鼻子,不甘不願地將空間讓給了她們,還不忘了囑咐,“你要快些說完。”又對慕荷道兇巴巴地道, “快一點!”
慕荷微微垂頭,神色恭敬。
等傅芷安走遠了,她才道:“那天,我撒了謊。”
惠嫋嫋聽得厲厲小聲地咕噥了一聲:“千秋,幫幫她吧……”於是,剛好沒有聽清楚慕荷說的話。
她看向慕荷,目光疑惑,卻是在問厲厲的,“嗯?”
厲厲咕噥了一下,而後情緒低落地道:“……我……我生前欠她的……”
惠嫋嫋忍不住去想厲厲因何欠了她。
而那邊,慕荷以為她是在問撒的什麼謊,便答道:“我沒辦法把那香露味去掉。那天那般回答,只是不想之……”她微微頓了一下,而後扯了扯唇角,“不想寧世子和你們失望。”
惠嫋嫋怔了一下,注意到了她對寧澤的稱呼變化,不過,心裡更為在意的是,那香露味沒有辦法去掉了。
微微垂眸,心裡竟生出點點難過來。
過了一會,抬眼微笑著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實情。其實,這香味很好聞,去不掉也沒有什麼緊要的。”將要解除婚約的人了,於她而言,這香露味祛與不祛,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慕荷驚訝地道:“可是寧世子……”
說到這裡,她頓住了。已經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在那人心中的位置,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再適合她說的了。
惠嫋嫋在聽到厲厲讓她幫慕荷的時候,心裡有那麼一瞬的不快。可看到慕荷此時的模樣,再想到夢境裡的情況,猜想她前世一定是做了什麼讓厲厲覺得愧對於她,才會對她開這個口。
不過,她總歸是要過問這件事的。
只是不待她開口,慕荷又道:“我曾立志成為天下第一調香師,想要製出最獨特的香來,讓寧世子總能第一時間聞出來,可惜我失敗了。他一聞那香味便難受得呼吸不暢。其實,若是以前,我定然能配出來,可自從配了這香露之後,我配製出來的香料總是有些古怪,與預想的效果不同,所以,寧世子覺得我是有那個能力的。”
她的唇邊掛上了一抹苦澀,“若是我不答應,他定會以為我是不願。我確實不願,因為我嫉妒你啊。能得他另眼相看,可我也知道,我連嫉妒你的資格都沒有。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總不會是我。”
微微一頓,“以往,不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只是淺淺笑著,偶爾才會接上那麼一兩句,話也是少得可憐,我卻覺得大抵他就是這麼個性子,就是與安逸郡主之間說話也是不多的。我心悅他,對自己也有信心,自是以為他亦是心裡有我的,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不消見你的人,只在那門後聽得他能主動與你說上那麼多話,便叫我嫉妒得難以呼吸。”
惠嫋嫋:“……”沒想到她會這般坦白,而且,她的坦白平靜地不像是一個嫉妒的人。讓她……對她竟然討厭不起來。
心中思量著,其實,她沒有失敗,只是偏巧寧澤對這個香味反應過度了而已。
慕荷又道:“如今我已接任了師父的位子,若不遇特殊機緣出宮,便只能老死在宮中。只是我製出來的香,問題越來越多,所幸送往東宮的香,沒有任何問題,太子和太子妃喜歡,才能讓我勉強保住現有的職位,無進,倒也尚能無退,要不然……”她看了一眼周圍的宮牆,似在看一座能見得著的囚籠一般,“如宮裡許多寂寂無人知的人那般,很快便會被所有人遺忘,消失無痕,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
惠嫋嫋心中清楚,她前世遇到了那所謂的特殊機緣,便是寧澤將她帶出了宮。
今生有她存在,可又有什麼區別呢?寧澤應當還是會帶她出宮的吧。
莞爾一笑,“世間存在過的東西,不會輕易滅亡的,就算是灰飛煙滅,也必然有存在過的痕跡。你以為寂寂無人知,卻總有人會發現那些痕跡,證明你存在過,若因你的存在而受到影響。何必如此傷懷呢?未來還有那麼長,又如何知道你一定不能得到那樣的機緣?且莫太早心灰意冷,錯失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