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直起了身子,匆忙後退幾步,“你睡了大半天,想必餓了,我去給你端些吃的來。”
惠嫋嫋石化一般看著他,卻見他飛速轉身,快步走出,迅速帶上門。冬夜的風不動聲色地將門吹開,從惠嫋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還站在那裡,大口大口地呼吸,用力地揉了揉鼻子,過了一會,才再次邁開步子。
惠嫋嫋聞了聞自己身上,發現幾不可聞的香露氣息突然間變重了些,再看到厲厲歪倒在一旁笑得手舞足蹈的樣子,便明白發生了什麼。
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倒是研究起手中的玉佩來了。
女子絹,男子玉,本是不該收下的。
可她一點也生不出想要推辭的想法,竟隱隱有些歡喜。
抓住這玉佩,是無意之舉,她不曾在夢裡的寧澤身上見過這玉佩,卻看著有種熟悉之感,愛不釋手。
打量著,端詳著。玉質晶瑩剔透,奶白的底色上,有著青紅黑三色的紋路,細看之下,竟給她三獸爭珠的錯覺。
厲厲見她不理他,湊到她面前如小奶狗一般地蹲坐著,抬手擋到她與玉佩之間,委屈巴巴地嘟著嘴,“你喜歡它還是喜歡我?”
惠嫋嫋頓感窘迫,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厲厲所說的,是“它”而不是“他”。
揚了揚唇,晃了晃手裡的玉佩,“當然是它。”
本以為厲厲要耍脾氣了,不曾想,他嘻嘻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它。沒錯的。”
沒來由的一句話,讓惠嫋嫋疑惑不解。
又聽得他道,“既是喜歡,便要一直佩著,不許給別人,不許弄丟。”
惠嫋嫋點頭笑了起來,答應著。
厲厲忽地又把臉放大到她的面前,小奶狗般地眨了眨眼,似有些難為情,“那……那……那……”
頓了一頓,才鼓起勇氣來,“那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點點?”
惠嫋嫋木著臉,看著他筆劃的有他一個懷抱大小的一點點,不說話。
厲厲以為她嫌棄他太貪心,便將雙臂環成的圈縮小了一圈,“這麼一點點?”
見她還是不語,再縮小了一圈,“這麼一點點?”
當縮小到只有一個手指圈那麼大小的時候,厲厲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依舊無淚,“你不會對我的喜歡只有指甲蓋一點點吧?”
惠嫋嫋是被驚到才這般木然。心裡已然是驚濤駭浪。聽到厲厲哭著問出的話,回過神來,壓下心中的濤浪,道:“你知道我不是她。”
“你不是誰?”寧澤端著青瓷碗停在門口,心中疑惑,屋裡分明只有惠嫋嫋一個人,卻不知她在和誰說話,那語氣……分明是與她關系極為親近之人才能享受到的失落之情的自然流露。
惠嫋嫋看了一眼突然沉默下來的厲厲,在心中輕嘆一聲,對寧澤道:“有勞世子放桌上。”
寧澤原本還遲疑要不要在這屋裡停留,聽到她這句話,正眼看向她,目光深了一深,過一片刻,將碗放到桌上,提醒道:“夜深了,早些用完休息。”
惠嫋嫋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裡發虛,點了點頭,在寧澤離開後,才緩緩起身,走到桌前。
屋裡被炭盆溫暖得如春天一般,即便只著一身中衣,也不覺得冷。
耳邊傳來厲厲的聲音,“千秋,穿鞋。”
一雙鞋跟著她一路走到了桌邊。
惠嫋嫋愣了一下,微微笑了一笑,將赤著的腳套入鞋中,“謝謝!”
另一隻腳還沒套進去,那鞋便飛了。
她詫異地看著厲厲,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卻見他不滿地嘟著嘴,“不喜歡你和我這麼生疏客氣。”
惠嫋嫋笑意僵了一下,坐索性脫了另一鞋,盤腿坐到了椅子上,攪動著碗裡的升著熱氣的白粥,“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她與厲厲,與寧澤之間,只是了願師與願主之間的關系。
寧澤不知道她的來歷,將對原主的感情放到了她的身上。她承受著,既感動又無奈。有歡喜,更有某一天被發現的恐慌。是以,總覺得自己似一個竊賊一般竊了原主珍貴的東西,即便自己心有不捨,也還是要堅持與寧澤解除婚約。
可是厲厲不同。
他有前世的寧澤所有的記憶,亦有這一千多年的記憶。知道他心中的那個惠嫋嫋已經進入了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