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一怔,答道:「其實只是僥幸。那天我剛好在山上,不料下起了傾盆暴雨,我正想尋著山洞躲雨,沒想到就遇到了先生。幸好平時上山前,我的丫環都會為我準備好傷藥。」
裴明澤一笑,「真是巧。」
沈婠心中咯噔一跳,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裴明澤不信她所說的。她彎唇接了句:「嗯,很巧呢。」
覽古捧了壺果茶進來,他給沈婠倒了一杯。
此時,裴明澤又開始輕攏慢撚著膝上的五絃琴,輕靈的琴音讓沈婠漸漸放鬆下來,她捧起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果茶。
味道如同在沈府裡的一般。
良久,裴明澤停下來,對覽古道:「去沏壺普洱來。」
沈婠說道:「原來王爺愛喝普洱,先生也很喜歡普洱。」
裴明澤笑道:「容銘的確很愛喝普洱。」
覽古再次進來時,裴明澤說道:「給沈姑娘倒一杯。」
沈婠怔楞了下,裴明澤望著她,溫和一笑,說道:「我猜你會更喜歡普洱。」
沈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喝果茶,那味兒甜甜的,適合上一世被裴淵寵愛時的沈婠。她重生後,的確是更喜歡普洱,普洱味道甘苦,但滑入喉嚨時卻又一種茶香,像是複仇之後的快感一樣。
但沒有人知道她愛普洱。
她回到沈府後,過得小心翼翼步步驚心,她不敢表現出自己的喜好,怕有哪一天會栽在上面。
所以沈妙沈蓮她們愛喝果茶,她也跟著一起愛喝。
可是沈婠沒有想到,她明明隱藏得很深的,今日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裴明澤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看了出來。
容銘久久未回。
沈婠喝著普洱,她很快就觀察到一事。裴明澤雖是溫和地與她說著話,偶爾也會慢撚琴絃,發出不成曲調的單音,看似漫不經心,但沈婠發現他是在藉著琴音來掩蓋自己的疼痛。
因為每當琴音蹦出時,裴明澤好看的雙眉會輕輕地皺一下。
沈婠想起容銘的話,她站起來,說道:「我從先生口中得知,王爺棋藝高超,先生從未贏過王爺。我向先生討教棋藝已有一月有餘,雖是仍不能出師,但也盼望著可以與王爺切磋一番。」
裴明澤一怔,道:「你想下棋?」
沈婠連忙說:「我一定會小心翼翼,遠離王爺。」
裴明澤聽罷,笑道:「也好,我很久沒碰過棋盤了,倒是有些生疏。不過與容銘的學生來一盤也不錯。」裴明澤吩咐道:「覽古,去書房裡將棋盤拿出來。」
覽古應聲道:「是的,王爺。」他抱走了裴明澤膝上的五絃琴,才轉身往書房走去。
裴明澤對沈婠道:「我府裡有個不錯的亭子,亭外種了幾株桃花,此時正值花期,滿樹的桃花開得正好。在那兒下棋正好可以賞花。」
沈婠有些猶豫,「王爺,先生說了你不能再著涼。」
裴明澤道:「無妨,亭裡設有鮫紗簾,風雨不進。」說罷,他便自己轉動輪椅,先行了一步。沈婠在後頭看著,想要去幫忙,但想到裴明澤的怪癖,她又只好作罷。
而裴明澤彷彿洞悉了她的心事一般。
他邊走邊道:「我在王府裡多年,府裡的每一處都是為我而設的。沈姑娘無需擔憂。」裴明澤的聲音相當平靜,恰好此時輪椅到了門檻邊,裴明澤微微用力,輪椅往後翹起,直接過了門檻。
沈婠看得目瞪口呆。
裴明澤轉動輪椅,含笑望向沈婠。
沈婠這才回過神來,小跑著跟了上去,在離裴明澤三步之遙時方是放慢了腳步。此時沈婠有些不知所措,一路上默默不語的。而裴明澤倒是落落大方地與沈婠說:「我的府裡客人不多,有些清冷。小姑娘家應該都是喜歡熱熱鬧鬧的吧。」
沈婠說道:「清冷有清冷的好,熱鬧也有熱鬧的好,我的三妹妹喜歡熱鬧,四妹妹喜歡獨自一人安安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