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站在當中,渾身上下有幾處會落在光明處,而有幾處,總是免不了會被竹子倒影所掩。
看起來,宛若這個人被光明和黑暗,同時,給吞噬了。
而這個一身月牙色的人,一張臉和一半身子,恰到好處的,被隱匿在了竹子昏暗的倒影中攖。
除卻此人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利劍,還有半邊身子,讓人再看不清其它。
“薄久夜,收起你的文字遊戲,你知道的,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文人,賣弄才學的酸腐德行。償”
這人的聲音,就像那柄軟劍,鋒利冰冷,卻又帶著一股金屬特有的,清朗。
乾乾淨淨,卻能劃破人的喉嚨,沾上人的鮮血。
其氣勢,簡簡單單,平淡無奇,卻字字句句中,都隱匿著一種,習武者特有的,肅殺。
但這嗓音實打實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薄久夜沒有動,沒有做出相對的反抗,或是還擊。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靜靜凝視隱在黑暗中的,女子讓人看不清的面孔,忽的笑了,“一被人說中心事,就惱羞成怒,這樣可不好,很容易,被人拆穿的。”
恰好,薄久夜的這張臉,上面一半兒也被竹子的倒影所擋,下半邊臉,則展露在宮燈的光芒,所及之處。
正好,他的眼神現在怎樣,沒人看得見,但他袒露在光芒中的那下半邊臉上,涔薄唇瓣勾起的笑,讓人看的分明。
那是他待人特有的微笑,溫柔優容,款款深情。
女子輕笑,笑聲宛若朗月清風,“沒關係,只要除掉令我亂了分寸的眼中釘,一切,就可以相安無事,一如往昔的。”
薄久夜唇角的微笑,一凝,“她,你最好別動。”
“我非要動呢。”女子問的慢條斯理。
“狡兔死,走狗烹這一天,你也不想發生吧。”唇角的微笑,薄久夜一點一點,斂了回來。
“就算我不想,以你薄久夜的野心,難道就不會發生了麼,呵……”女子冷笑。
“至少現在不,至少,我還不會趕盡殺絕,至少,你還有反抗的機會,可,若你動了她……”後面的話,薄久夜沒有再說,他的嗓音和語調是那麼的幽冷。
他的手上沒有任何的武器,可他的聲音,卻儼然成了,他無形的利刃。
“薄久夜,我給你的訊息上,我相信已經寫的很明白了吧。”女子又笑了起來,笑聲譏誚而嘲諷,“她背叛了你,背地裡,跟了太子。你之前應該是不知道的吧?你薄久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你薄久夜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心慈手軟了,對一個背叛者,下不了殺手。”
薄久夜隱匿在黑暗中的半張臉,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神,看不完全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菲薄的唇,在一點又一點的,抿緊。
“說夠了?五十步笑百步這麼蠢的事情,原來你這麼喜歡。”
他此時的聲音已經不僅僅是冷,而是凜冽了,就像一柄無形的刀劍,已然出鞘。
這一回,女子沒有接話了,在沉默,期間,也將抵在薄久夜脖頸上的軟劍,默默收回。
直到軟劍她腰間精緻的白玉腰帶,喀的一聲,柔韌的劍身完全沒入腰帶,劍柄磕在腰帶的精緻白玉玉飾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她方再次說話。
“薄久夜,我不想在這跟你比什麼同病相憐,玩什麼將心比心的可笑把戲,我只想提醒你,她壞的不止是我的大事,也會亂了你的計劃,她已經是我們這條路上,不可不除的障礙。”
薄久夜良久都沒有言語,沉默的令人差點都以為,他已經離開了一樣。
他也沒做出任何的舉動,甚至,連渾身上下內外的氣息,都沒有絲毫的波動。
宛若,一潭死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吸了口氣,沉著聲道:“讓她……嫁給七皇子。”
他的聲音有些啞了,每個字裡,都蘊含著一種力道,宛若吐露出來,像吐出一塊塊沉重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