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睡蓮一般,靜謐斜躺於絨毯上的少年,濃黑捲翹的一雙長睫微顫,如寒鴉展翅時的輕微闔動。
“拿來。”
少年的聲音,不如許多男子的粗獷,或是低沉,還有些少年時期特有的,清朗。
嗓音的清潤,讓人第一時間,就會聯想到,每天清晨的蓮葉上,那清潤甘美的露珠。
但很可惜的是,少年聲音再美,語態卻太冷,冷的,就像有宛若實質的寒氣,浸到你的骨頭縫裡醢。
連紫霓這般嬌蠻的姑娘,就算聽慣了自個兒主子這說話的口吻,卻仍免不了,打起了寒顫。
紫霓乖乖巧巧的應了一聲,跪下了雙膝,用膝蓋小心翼翼的跪走到了少年的身側,遂,將那盞黑蓮花的河燈,如瑰寶那般捧了過去,再擱置到了少年的身邊兒。
這虔誠小心的樣子,哪裡還有剛才對小廝們趾高氣昂,對黑蓮河燈百般嫌棄的模樣緹。
擱下後,沒有少年的吩咐,她就自己主動乖順的退了下去。
這一幕雖短暫,可落到湖畔兩岸,還有各家畫舫竹排上,正在朝這裡投以視線的閨女少婦,以及老婦們的眼睛裡,不免讓她們好一陣的唉聲嘆氣。
畢竟,紫霓姑娘那般不俗的姿容,還是在那美少年身邊服侍的,都得不到美少年睜眼看上一眼,紫霓還得那般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伺-候。
那她們這些庸脂俗粉,也就只有拿著水流清亮的碧波湖,來顧影自憐了。
這會子,周遭四起的唏噓聲有些大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擾了耳根子的清靜,那斜躺在滄海文學網畫舫船尾上的少年,蹙著眉,便醒了。
寒鴉赫然的展翅般,一雙鴉青的濃密長睫,嚯的張了開。
一對寒鷙幽冷的烏黑瞳仁,便顯露了出來。
四周仍在探望的姑娘們,靠的近些的,免不了都被少年這雙過分冷鷙的眸子給駭到,遠些的,卻是因為距離過遠,根本看不太清什麼。
少年一手揉了揉眉心,一手朝身側的那盞黑蓮河燈,伸了過去。
河燈上,還蓋著那條,絳紫色的,紫霓用來包裹河燈的絲絹。
少年眼中劃過一抹厭色,翻手屈起中指,指尖抵在拇指指腹,做出一個彈指的手勢。
當他中指鬆開,一道無形的勁氣飛出,無聲打在了那條絲絹上,將絲絹擊的騰空飛起,最後,飄飄蕩蕩的,落到了畫舫外的湖面上。
黑蓮河燈是用油紙裁剪編織的,遇水未壞,只是的,沾滿了水珠。
樣子倒是做的格外逼真,尤是沾了水珠之後,倒是更有幾分蓮花真切的模樣。
左不過,在這個世上,並未有黑色蓮花的存在。
拿起黑蓮河燈,透過兩岸投來的絢爛燈火,少年看到河燈做蕊的殷紅燈芯,被拼成了一個字。
——始。
少年眸光微動,像是湖邊的風掠過,在他沉寂幽冷的眼眸上,吹起一縷縷漣漪。
“來人,遞牌子,明早進宮面見大燕帝君。”
雲朵這個晚上,睡的很沉,卻睡的很不安生。
那許久不見的噩夢,又開始糾纏於她。
醒過來時,她已是滿頭大汗,心慌氣短。
但很奇怪,她一旦醒過來,夢裡究竟夢到了什麼,她卻又記不得了。
揉了揉眼睛,雲朵偏過頭,伸手勾起紗帳一角,見窗外的烈日,已是日上三竿。
有青靄的窗紗擋著,陽光縱然照了進來,卻也不怎生刺眼。
只是今兒這天兒,比起昨兒個,又炎熱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神散的關係,經過這一個晚上,她縱然四肢是恢復了力氣,但總有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特別的不舒服。
雲朵懊惱的一咬牙,催動體內內力真氣,不想,這一動之下,竟是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