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插兄弟一刀的鬼賭邪,不能倖免。
面對鬼新娘被朝廷的人押走時,冠冕堂皇的一眾俠士,同樣不能倖免。
這樣看來,不被歸為正道的江湖妖孽,鬼新娘,倒是活得最為真實。
唐掌櫃確實看得通透。今日的江湖,渾濁了許多,與爹爹那個時候,無法相比。
青箏沉湎在各位前輩描述的那個江湖裡,直至桌上寫名字的水漬變幹,才重新蘸了蘸茶水。
朝廷這邊的勢力又分為好幾方。傳統仕族,新興寒門,天家皇權,還有一個青箏特別在意的,明一水曾經提過的宰輔大人。
不知為何,青箏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宰輔大人,內心已然建立起提防。可能是聽明一水說,少年天子曾經常問政於宰輔大人的緣故。能一定程度上把控朝政走向的,豈能是泛泛之輩?
安定侯世子與一品驃騎將軍參與江湖事,其中有多少這位宰輔大人的手筆?沁雪蓮會在宰輔大人這方勢力手裡麼?還是在今上手中?
另外,南既明接近自己的動機呢?他又歸屬於哪方勢力?
可惜都城情報太少,可供分析的訊息太匱乏。
進都,勢在必行!
青箏手掌一抹,桌面上各方勢力角逐激起的驚濤駭浪,瞬間歸於平靜,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箏上樓進屋,安靜地躺在床上,卻有些難眠。
開局的棋局是自己佈下的,然而行進至今,執棋人眼前也迷霧重重,困得人胸口有些發悶。青箏起身來到窗邊,推開窗子,頓時傻眼。
誰能告訴她,堂堂安定侯么子南既明,為什麼大半夜立在她的窗外?!
兩人大眼對小眼瞪了半天,還是厚臉皮的南既明先開了口:“這位姑娘,可否讓小生先入內說話?”
青箏這才想起,這是客棧二樓。南既明攀著樹梢剛好對著自己的窗戶。
毫不猶豫拒絕:“夜已深,公子請回!”說完就要關窗。
南既明眼疾手快,手掌撐住窗臺,一躍而入,立在屋內。青箏沉下臉來,斥道:“你不要臉,我還要名聲呢!快回去!”
“回哪去?”
“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嘖,好沒良心。我冒著生命危險,爬這麼高的樹,就為了見美人一面。美人非但不領情,還趕小生走,委實讓小生心寒。”
青箏額角又抽抽直跳了,抬手按住,發出最後通牒:“你再不走,我叫人來了!”
南既明眼睛一亮,反身一撲,撲在床上。手撐著頭,側躺著,修長的身形展露無遺。這下,青箏不止額角疼,腦殼也跟著疼了,心裡暗罵一句:南妖孽!
南既明是聽不見青箏的這句暗罵,看著青箏,狡猾一笑:“快點叫人來,剛好成全一段夜會有情人的佳話。”
青箏正要過去拖起死皮賴臉的南既明,突然聽見房門被扣響。
“小姐!有事?”
沖過去的腳步硬生生剎住,青箏連忙平穩氣息,道:“無事,你快去睡吧!”
眼睛又見南既明惡作劇地一笑,邪惡地張嘴正要說話。青箏想都沒想,直接沖過去,就要讓他閉嘴,不準出聲。
沖勁過大,把南妖孽撲倒在床上。臉與臉之間,只隔著青箏捂住南妖孽嘴的手掌。
南既明眼神一暗,女兒家的馨香縈繞在他的鼻尖,籠罩著他的周身。脈搏的跳動聲都大了些,沖撞著他的耳膜。
青箏側耳傾聽屋外阮霜離開的腳步聲後,舒了口氣。抬眼,就撞入南既明的目光中。帷帳內,光線昏暗,南既明的眼睛卻很閃爍,彷彿有一隻漩渦,卷得青箏不知不覺看了半天。
掌心穿來灼熱的呼吸,青箏才驚覺兩人此時的姿勢,似乎,一言難盡。
大掌忽然覆住青箏捂著嘴的柔荑上。掌心下的薄唇勉力張開,唇瓣擦過掌心。悶悶的聲音從手掌下傳來:“姑娘,你可是要悶死小生?殺人滅口不成?”
青箏咻地把手掌收回,起身。右手背在身後,大拇指輕輕摩擦了下掌心,企圖抹去剛才掌心傳來的熾熱和濕潤。
青箏背過身去,不去看南既明。
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有些清冷:“你到底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