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了張軒陪自己的提議,他一個人下了車慢慢走回家。似乎一瞬間,他的後背也不再那麼挺直了,脆弱的像拼湊在一起的軀體殘渣,根本經不起任何挑戰。
小轅安靜的看著陳晨坐在沙發上不吭聲,她摸了一會眼淚,拿起書開始背政治。還有一個月考試了,陳晨不打算浪費時間。小轅不吭聲,安靜的陪著她。
張哲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裡空無一人。本來這個屋子裡只有他自己。他換好衣服慢慢走出去,電梯還在工作,可是門口保安室卻沒了人,也許是去衛生間了?張哲沒有多想,慢慢走了出去。上班時間,本該人影匆匆的早晨竟然誰都沒有,張哲疑惑的慢慢往前挪動腳步。街上所有的車流和人來人往都消失在了,只有他一個人。意識到不對的張哲開始慌張的奔跑,想在空曠的世界裡尋覓出個人影。陳晨呢?她是不是也消失了?張哲朝著一個方向繼續飛奔,可是腳下明明不長的路似乎沒有了盡頭,只剩下了無盡的跋涉和絕望,他伸出手大聲求救‘救救我,陳晨!’,沒人回答,回聲像留聲機播放的噪音一樣一遍一遍傳進耳朵,擊穿了他的大腦,刺穿了心髒。
張哲猛的坐起身。原來是個夢。可是絕望似乎穿透了身體,讓他透不過氣,濕透的襯衫緊緊的貼在身上,燥熱難耐,他扶著額頭,摸索著尋找水杯。‘啪!’,水杯碎裂在地板上的聲音震的張哲一陣顫抖。
回過頭,陳晨的照片擺在床頭,笑顏如畫。張哲還能回憶偷照片時被發現的窘迫。心裡一陣刺痛,垂下眼瞼。
s市的冬天冷的直擊靈魂。自從上次看到張哲,已經整整一個月了。馬上要參加考研考試,陳晨並沒有多分心思來幹擾自己。小轅也乖巧的沒有提起,只是每天寫寫畫畫的陪在她旁邊。
陳晨幾乎沒一刻停下來,每天端著小轅帶來的外賣坐在椅子上翻著書,偶爾菜湯撒在演草紙上,她拿著紙巾隨意擦擦,繼續計算下一到題。 張轅並沒有收拾,只是看著她寫滿的草紙扔了滿地,寫完的書隨意的放在桌上,歪歪扭扭的疊在一起。大量的咖啡和茶支撐她徹夜不眠,高強度的透支讓陳晨看起來很頹廢,臉色蠟黃,眼睛裡布滿紅血絲,撐不住的時候,就歪在沙發裡睡一會。
張轅不確定她是單純為了自己的夢想,還是為了不想起張哲。
日子不會因為誰悲傷就停下。考試的早上,張轅堅持開車送她去考場,落了順風車的陳晨捏著提綱坐在副駕駛上繼續惡補。
第一天回家,陳晨一聲不吭,繼續看書。第二天考試結束走出考場之後,陳晨靠在副駕駛上睡著了。張轅怎麼也推不醒,太累了,一個多月以來靠著心裡的一點信念支撐了全部精神,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之後,睏倦開始戰勝了鬆散的神經,她已經沒有辦法在支撐了,只剩下了戰鬥結束的疲憊和放鬆…
張轅躍躍欲試,想憑借自己弱不禁風的瘦弱身軀把她抱上去,剛做好準備姿勢,後車門的地方伸出一雙手,攔住了他。
張哲揹著光,臉有點模糊,看不清表情。張轅退後了幾步,把位置讓給他。
兩個月以來第一次這麼靠近她。張哲輕輕攬過她靠向自己懷裡,一隻胳膊放在她的後背,她另一隻撐著她的膝蓋下面,小心翼翼的把她從車裡抱了出來。 陳晨似乎不太舒服,輕輕的哼了幾聲,並沒有醒過來。張轅關上車門,快跑了幾步走過去開啟電梯門。
張哲走進屋子的時候看見滿地的紙和本子有點不敢相信,陳晨的潔癖和強迫症應該不會允許她把屋子搞成這樣。
一直到把她放在床上,陳晨一直也沒有醒。張哲給她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臉。她似乎有點不舒服,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張哲跪在地板上,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頭發。
張哲撿起地上的草紙和本子,整理到一起。幾乎每張紙上都淩亂的劃了幾筆他的名字,有的寫了一半,有的寫了很多。陳晨的筆跡刻在草紙上,卻插的他心髒疼痛。小轅蹲在他旁邊,小聲的安慰:“哥,姐姐這些天一直在複習了,哪裡都沒去。”
滿地的紙張和櫃子裡的泡麵都在輕輕給張哲講述這些天的故事。摞在一起的本子堆在角落裡已經到了張哲的胸口。他站在臥室門口,低著頭不吭聲。
他不想走。”哥,我明早過來,我給她寫了紙條說我回家,你一定要趕在姐姐醒過來之前離開。“張轅心疼的他,知道他在想什麼,囑咐了一句,拿了東西回家了。
目送他離開,張哲輕輕走進房間。
陳晨睡的很熟,半張臉埋在被子裡,時不時皺緊的眉毛和偶爾的囈語表示她睡的並不好。張哲繞到床的另一側,輕輕的掀開被子,躺在了她旁邊,摟住了她的腰。
很冷。為什麼冬天這麼冷。陳晨把身子縮成了一團,感覺到腰上傳來的熱量似乎是從身後來的,她本能的翻過身子使勁往裡靠了靠。張哲來了嗎?是他麼?好像看見他站在眼前,可是怎麼也摸不到,陳晨有點著急,小心翼翼的喊了他的名字“張哲,張哲“。
縮在懷裡的陳晨似乎很難受,夢裡自己是不是還是像生活裡一樣讓她覺得難受?聽到她囈語叫著自己的名字,張哲感覺心髒在疼痛,原來‘心疼’真的存在,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真實的存在的生理疼痛;像被塞進了壓縮袋,抽空收緊成一團,可抽氣筒還在繼續擠壓。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很累,累到睜不開眼睛。所有的朝思暮想都不如她陪伴在身邊讓他覺得踏實,心在疼痛,可是全是歡愉。他是個瘋狂的的自虐者,在殘害自己之中尋找著安慰。他抱緊陳晨,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