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打當今皇上熙文帝登基後,陸家卻主動請辭皇商之名,說辭是陸家名下的茶山齊齊的出了蟲害,三年五年都不好恢複……戶部主管官員不但準了,還立刻下令江南各地將備選商家報備上來,以補了陸家的缺。
世人皆清楚,陸家便是從那一年開始一蹶不振的。先是陸家老太爺將小妾包氏扶了正,填了虛空五年的正室之位,隨後便是陸家爺們的寵妾滅妻等等醜聞曠世而出,總之是不一而足。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不消再多說什麼,陸清寧便有些明白了。
老太爺既然專門提到了,熙文帝登基後、陸家主動提出不做皇商,這根本就是陸家曾經被牽扯到了朝廷派系的爭鬥中……
新帝登基之日,便是紛爭落幕之時。像陸家這種小嘍囉,甭管是曾經站錯了隊,還是想要鳥盡弓藏,與其被動的等待被奪皇商之名利,還不如雙手高捧著主動交出去呢。
難道陸家成了眼下這幅樣子,是老太爺以為,單單交出皇商的名利還不夠,還必須做出一副自亂陣腳的模樣來,以便打消上位者的疑慮?那陸家曾經的牽扯,恐怕很深吧!
「祖父的意思是說,這些本是個假象?」陸清寧越想越驚訝,不由問出了口。
老太爺苦笑:「你以為如今還是假象麼?任何假象年頭久了,那都是真的。」
話已至此,陸清寧根本不敢再多說多問了。她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家,能從老太爺的話裡分析出一點意思已經不簡單了,再多說,便會多錯。
再看陸文淵,面上卻無一絲波瀾。陸清寧不由滿心疑惑,這小子是怎麼回事兒?是一點都沒聽懂,還是?
「你可莫小看了你這個兄弟!」老太爺呵呵笑起來:「他才滿三歲便跟著我啟蒙,才滿五歲便能跟我談古論今,你以為他是個孩子,他那心智絕不輸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啊!」
陸清寧心頭苦笑。這古代還就是跟現代不一樣,現代的十五六歲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到了古代,到了老太爺口裡,十五六歲都成了年輕人了!
她正要逗弄著陸文淵說兩句,方才到底從老太爺的話裡聽出什麼來了,卻聽外面一聲驚呼,像是奶孃蘇媽媽的聲音:「喜墨姑娘這是怎麼了?」
老太爺微微眯眼,方才呵呵笑過的面容立刻緊繃起來。
陸清寧低頭轉了轉眼珠兒,立刻便站起身來想要往外走,卻被老太爺喝住:「她既然回來了,總得進屋來回稟一聲,你迎出去算什麼,別忘了,你是陸家的正兒八經嫡女!」
「總是這般沉不住氣,做得了什麼大事?!難不成打理中饋的時候,你還上趕的去求管家娘子做這做那!」
訕訕的應了聲祖父教訓的是,還不等她重新坐定,便見喜墨帶著一臉的紅腫和沒擦幹淨的淚痕進了屋,越過門檻便撲通跪倒在地。
陸清寧被嚇了一跳。這是老太太打的?平心而論,老太太教訓個把個奴才,倒也不大為過,可這喜墨畢竟是老太爺的身邊人,只是代替老太爺去傳達懲處,她也敢動手?
亦或是喜墨不夠聰明,藉著老太爺的名義去耀武揚威了?還是說老太太非常懼怕老太爺,連帶著也讓這喜墨三分,竟也是個假象?若是如此,往後對付老太太的路可是更漫長艱巨了!
她不錯眼珠兒的盯著喜墨,只盼別從這丫頭嘴裡說出,請老太爺為奴婢做主一類的話,若是那樣,可是個昏招兒。
喜墨卻終沒辜負她的厚望,跪伏在地上看似可憐,卻只說道:「奴婢沒完成老太爺交待的事兒,請老太爺責罰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