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打的?」老太爺不接喜墨的話,只問三個字。
喜墨慌亂的搖頭,可她越搖頭,老太爺的臉色便越不好看,立刻又是一聲怒喝:「我問你是誰打的!快說!」
等喜墨終於吞吞吐吐說出了打人者,陸清寧眯眼冷笑,又是那個死胖子曹媽媽!
可她只冷笑了瞬間,便已經換上滿臉的恐懼,恰恰就是這滿臉恐懼,被老太爺一絲不落的捕捉到眼裡。而陸文淵更像是配合著她和喜墨,聽見曹媽媽這三個字便驚聲尖叫起來……
陸清寧連忙起身攬住他的肩膀,又將他整個擁在懷裡,如同哄小嬰兒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拍還一邊低聲道:「六弟不怕,六弟不怕,曹媽媽沒追來,就算她追來了,有祖父在這兒,有姐姐在這兒,不怕不怕。」
「也就是說,你連老太太的面兒都沒見到,便被那曹婆子掌摑了?」此時的老太爺已經看不出喜怒了,臉龐根本便是死板板的一塊木頭。
可陸清寧卻看出來,老太爺這是真正動怒了,就像她在現代的頂頭上司,一旦真動怒,臉上絕對沒有表情。
看來曹媽媽要真正吃癟了!她這麼想著,便覺得陸文淵顫抖得更厲害了,可憐見兒的孩子,恐怕也和她這身體的原主兒一樣,沒少吃曹媽媽的虧吧!
似乎等待了極其漫長的時間,老太爺終於怒喝一聲:「來人!」
話音方落,便有兩個二十左右歲的男子閃了進來,陸清寧迅速背過身去,以免跟兩人面碰面,轉身前卻還是看見了兩人的面容,似乎是老太爺的長隨,一個叫招財,一個叫進寶的——這名字,叫人不由發笑。
「你們兩個,再喊上兩個力大的小廝,隨我去後院兒拿人!喜墨,你將六少爺和三姑娘都送回去,記著送進他們各自的院子你才能回來。」老太爺挨個吩咐著,那聲音,沉得能擰出水來。
待招財進寶應聲退了出去,陸清寧看似怯弱的開口道,「喜墨姐姐的臉,要不要先抹些藥膏呀?」
「再不,我那裡恰巧有半盒子止痛清淤膏,到了清寧園,先叫蘇媽媽煮個雞蛋、剝了皮幫你滾一滾,抹上那個膏子,三兩天就好了,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呢。」
「從今兒起便改個稱呼吧,叫孫姨奶奶,也不用等擺酒了,先叫著。」老太爺也不知是吩咐誰呢,反正他這話一出口,不管是陸清寧姐弟倆,還是門外立等的招財進寶和小廝,皆齊齊的應了聲。
陸清寧藉著低頭給陸文淵整理衣領,強忍住嘴角的笑意,這才拉著他齊齊的稱呼了聲孫姨奶奶,又齊齊的給老太爺施禮告退。喜墨的臉蛋兒本就被打得又紅又腫,如今更是紅上紅了。
等蘇媽媽幾人從耳房出來,接上姑娘少爺走出院門,聽說了喜墨的喜訊,在路上便不疊聲的恭賀起來——喜墨的這頓打,捱得也算值了。
回內宅的路上,先要經過陸文淵的淵園,這裡離老太爺在中院的書房並沒多遠。將他送進房裡囑咐了幾句,退出後盯著守門的婆子在裡面閂好門,陸清寧這才轉頭離去。
袖筒裡傍晚裝好的那對赤金花鈿還在,若是送給喜墨權當賀禮,會不會有些厚了?就算陸家家底厚實得很,這種實心的赤金頭面,送給堂姐堂妹添妝都不薄了,喜墨再怎麼抬了姨奶奶,終歸是個奴才不是?
而喜墨能在老太爺身邊伺候這麼多年,深得他的喜愛和信任;再看她從老太太那裡回來說的話,不但不告狀不訴委屈,反而自請責罰,那根本不是一般的心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