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該說的都說了,見那兩人還不動窩兒,陸清寧不由有些真惱怒了,這是想拱起她的火兒來,叫她拿著大棒子趕人?可惜她不是原來的那個陸清寧了,跟她玩兒這一套,不好使!
「金媽媽湯媽媽,熄了這穿堂裡所有的燈,替我送兩位姨娘出門,」陸清寧喚兩個守門的婆子道,「姨娘們若還不肯走,兩位媽媽只管回倒座睡覺,穿堂有姨娘們守夜呢!」
說罷也不管這兩人神情如何,陸清寧已經帶著自己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千疊園的門。
「萬一她們還不走……」蘇媽媽有些忐忑的跟在陸清寧身邊,低聲問道。
她頭也不回:「我不是說了,不走便留在穿堂裡守夜。雖是快五月了,這夜裡也夠她們受的,我就不信她們不要命了。」
之所以沒再留在千疊園攆人,就是不想叫那兩人認為她太迫切。凡事太迫切了,就容易叫人多想。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低聲囑咐陸文淵道:「這幾天若有人問起太太的身子來,萬萬不能跟人說太太沒事,知道麼?」
「娘本來也不是沒事啊?我看娘不但精神不濟,臉色也不好看。」陸文淵說著說著,小嘴兒又撇了起來,一副要哭的模樣兒。
輕輕拍了拍陸文淵的肩,陸清寧終於沒再說什麼。他的乳孃和丫頭,她都不知底細,眼下又是走在後院,誰知道周身都有誰的眼睛和耳朵。
「三姑娘親自來送六少爺啊?三姑娘身子可大好了?奴婢前幾日遵老太爺的吩咐去瞧過三姑娘,可您還昏睡著……」眾人才到老太爺的書房跟前,老太爺的丫頭喜墨便聞聲迎了出來。
這喜墨,大概是十八九的年紀,雖是沒有通房丫頭的名分,只說是在書房隨身伺候著,滿陸宅上下卻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可是老太爺最近幾年最看重的身邊人,就連老太太也得讓她三兩分。
陸清寧輕笑著接了喜墨的話,「三娘醒來便聽蘇媽媽說,喜墨姐姐去看過我,這不便趕緊藉著送六弟的機會過來,好親自謝過祖父再謝過姐姐。」
喜墨雖是個沒名沒分的丫頭,陸清寧還是用了對長輩的自稱,稱呼自己為「三娘」。
一邊喊著姐姐,一邊裝著晚輩,陸清寧難免有些不自在,可誰叫這是老太爺的枕邊人呢,若是這人能幫她說上一半句好話,比她自己表達孝心都有用得多。
甭管多麼有心氣兒的人,生活在這種年代,生活在這種大宅子裡面,還能如何?越是鋒芒畢露,越死得快些,還不如適當時候裝一裝孫子或是慫包軟蛋。
她這身體的原主兒就是死於脾氣暴躁,因為她從來都不懂得掩飾對別人的敵意與輕蔑。於是陸清寧從打醒來就告訴自己,對於敵人或是不知根底的,一定要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否則原主兒是前赴的,她便是後繼的。
見喜墨有些被驚到了,也許是她從沒見過三姑娘如此懂事,陸清寧微微有些想笑。遭遇了變故導致性情大變的人可不在少數,落了一次水險些死掉的機會不用,難道還叫她慢慢變?
卻聽喜墨笑吟吟開了口:「奴婢可不敢當三姑娘的謝字,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
「不如三姑娘陪著六少爺到廳堂坐一坐吧,大老爺來了,正陪老太爺在裡間兒說著話兒呢,若知道三姑娘大好了,都不定有多歡喜呢。」
大老爺會歡喜?陸清寧心底嗤笑。他最疼的女兒就是四姑娘陸清雅了,否則陸清雅也不會那麼囂張!
還不等她回答喜墨的話,便聽見裡間傳出一聲:「是文淵來了吧?叫他進來,再替我送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