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這最後半句彷彿帶著幾分怒氣,也帶著幾分冷淡,陸清寧不免有些幸災樂禍暗道,看來是大老爺惹怒了老太爺?
正這麼琢磨著,只見身前打廳堂裡透出的燈光一黑,似乎被什麼遮擋了去,等她再抬頭時,就見大老爺陸廷軒黑著臉走了出來,險些與她抬起的頭撞到一起。
陸清寧忙往旁邊閃了一閃,又立刻站定低頭:「父親。」
若果連這兩個字也可以不說,她一定選擇不開口。叫陸廷軒這種人為父親……好不甘心啊,要知道她上輩子都沒叫過爸爸。
陸廷軒卻彷彿挺驚訝:「三娘?你不是昏迷不醒呢麼,什麼時候醒來的?」
你還想叫我昏迷一輩子麼,陸清寧悶悶的低著頭想不好如何回答他,卻只聽陸廷軒身後傳來一聲冷哼:「你還知道關心三孃的好歹,我倒沒瞧出來!」
就算真關心,也晚了,真正的三娘早就香消玉殞了!陸清寧恨得牙根兒癢癢,只想抓著陸廷軒的脖領子問上一聲,你到底算什麼男人,又算什麼父親。
可老太爺都出現了,她總不能還自顧自的腹誹不是,忙低頭斂衽輕聲道:「三娘給祖父問安。」
老太爺嗯了一聲,火氣似乎小了些,可隨即又大了嗓門怒喝陸廷軒道:「還不走?還等著我請你吃宵夜不成?趕緊去看看你媳婦,然後照我說的做!」
陸廷軒似乎沒想到,這老爺子當著他閨女兒子的面,還如此給他沒臉,臉色越發的黑了。可這老爺子是他親爹,他還敢跳腳反駁麼,連忙低頭行了禮,便匆匆離去。
他的身影還沒在夜色中消失,陸清寧和陸文淵姐弟倆已經坐進了老太爺書房的廳堂裡。問了兩句謝氏如今的狀況,見陸文淵撇著小嘴兒欲哭,陸清寧亦是一副擔心又傷痛的模樣,老太爺的臉色愈發沉重了。
「你去傳我的話兒,明兒一早,便叫包氏將賬冊和對牌都交出來!」老太爺將喜墨喊來吩咐了一句,沉吟了片刻,又補上一句道:「再叫二太太帶著婷姝先將後宅的中饋管起來。」
又看了一眼陸清寧,「三娘還有幾個月就該滿十二歲了,也跟著你二嬸娘和姑母學一學如何打理中饋吧,咱們陸家的嫡女,總不能像官宦之家的姑娘只學琴棋書畫,後宅之事卻一問三不知。」
陸清寧一陣欣喜,連忙起身謝過老太爺,又說三娘絕不會辜負祖父重望。
她並不是因為能跟著學什麼打理中饋便欣喜成這樣。老太爺這分明是暫奪了老太太包氏的管家權利!接手的是陸家二太太也罷,是姑母陸婷姝也好,哪怕是個她不識得的貓兒狗的,這是對老太太的進一步懲罰不是麼?
「明兒去你娘那裡請安,替祖父帶個話兒,就說……委屈她了。」老太爺略帶無奈與疲憊,揮了揮手叫陸清寧起身回座兒。
陸清寧沒大聽懂老太爺話裡的意思。委屈已經委屈了,帶句話又能起什麼作用呢,難道身為公爹對兒媳婦說聲抱歉,就能抹煞別人對謝氏的傷害?
「你們姐弟還小,並不知道咱們陸家的過去,可祖父……也不願叫你們以為,咱們家就真是爛了瓤子的,因此今兒就跟你們多說兩句。淵兒的大字明兒再寫吧。」老太爺嘆了口氣,便擺出一副拉開話匣子的架勢。
陸家曾經也是與陸清寧姐弟倆的外祖家齊名的皇商,大順朝第一茶商陸家,江南織造謝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