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媚罵到最後,餘嬤嬤兩眼一翻,差點就要暈過去——
這時林博才領著後面一溜的內衛匆匆趕來,急的那叫一個滿頭大汗!
還未走到跟前,率先領著眾人嘩啦啦跪倒一片,恭恭敬敬道:「不知聖上微服私訪,林博有失遠迎,還望陛下勿要怪罪!」
燕樂晟悠閑地整了整袖口,「你來的正巧!讓我想想,貴府二夫人剛說到哪裡來著?」
驚聞此人竟是當朝皇帝燕樂晟,又咋見對面黑壓壓跪倒的一片人群,顧清媚嚇得連呼吸都不會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只見燕樂晟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忽而神色恍然,笑道:「哦!對了!剛說到朕是個無賴!」
林博俯低的身子頓時狠狠一僵,冷汗當即流下——
顧清媚則是再也承受不住,兩眼一翻,就徹底昏死過去!
一旁的林陌染卻是憋笑憋得難受,抬眼去看那身玉冠錦袍的男子,一派神色悠閑地鶴立於人群,竟是有種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她是見識過這個男人的腹黑品性的,顧清媚如今惹上了他,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夫人?!」冬陽低喚一聲,伸手去推搡顧清媚的肩膀,又用力按了幾下人中。
青著一張臉的顧清媚,狠狠喘了幾下,這才悠悠醒轉。抬頭見眾人目光都海焦灼在她身上,而面前冷然佇立的北燕天子,卻是面無表情。當下又慌又急,連忙匍匐跪倒他面前,不住地磕頭求饒。
林博也跪行前來,和妻子一併磕頭,口中唯唯諾諾,「拙荊口無遮攔,實屬無心之過!還請皇上開恩啊!!」
燕樂晟冷冷聽著,神色未變,目光掃過身邊跪倒的一片人,最終凝聚在林陌染身上,見她雖是低著頭,神色卻無半分畏懼,甚至隱隱勾起嘴角,竟然在拼命剋制著發笑。
不畏懼天威,不畏懼任一人,哪怕此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許這個女子,她只為自己而活。
不自覺間,緊繃的眉角漸漸緩和下來,燕樂晟不自覺對著林陌染道:「你笑什麼?」
正兀自磕著頭的林博和顧清媚,皆是一愣,頓了頓,抬眼才發現燕樂晟問的竟是林陌染,那個該死的掃把星!!顧清媚狠狠咬了咬牙,若不是餘嬤嬤來催她的妝,自己也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辱罵當今天子,不會淪落到現在這般狼狽的境地!
林陌染默默接收著各路投射而來的目光,有怨毒,有詫異,更有身旁不遠處餘嬤嬤審思的視線……看來這個問題真不好隨便回答,稍一答錯,不僅整個林府數百人要跟著遭殃,王府那邊也會以此為藉口退了這門婚事。
她不稀罕嫁入王府,可是相比留在吃人的林府中,她更樂意選擇前者。
林陌染穩了穩心神,神色恭敬地跪著福了半禮,道:「回稟皇上,臣女是想起了皇上方才的那句詩。」
燕樂晟深眸裡瞬間起了一絲波瀾,饒有興趣地看向她,道:「哦?那句詩有何特別之處,說來聽聽。」
「清香傳得天心在,未話尋常草木知。這本是一句尋常詠梅的詩,然而聯絡到如今情形,卻讓人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了。」
燕樂晟眸裡興味更濃,「如何好笑?」
林陌染不卑不吭續道:「皇上道清香在心,不需話與尋常草木知。如今卻怎得,和身邊一群如尋常草木般的平庸之輩一般見識?如此行事,豈非和所詠之詩相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