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一瘸一拐地向著唯一的通路走去。
轉過不知道第幾個彎道,盡頭的一扇房門微微開啟了一條縫,柔和的燈光漏出來,照亮了門口的銘牌。
z · in
門無聲地滑開,莉莉絲藏在陰影裡,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偌大的房間空無一人,頂燈還亮著,似乎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房間整潔到詭異的程度,桌上和兩側的冷凍櫃,整整齊齊碼著各式各樣的試管,連標簽都對著同一個方向。莉莉絲偏頭看了一會兒,完全無法理解那些複雜的學術名詞,溜溜達達地向深處走去。
自動門開啟,後面的房間是一片黑暗,莉莉絲摸索著牆壁走進去,卻被狠狠絆了一跤。似乎是摔進了一個書櫃,無數的資料劈頭蓋臉地滑落下來,稀裡嘩啦地砸在她的腦門上。
這聲巨響觸動了聲控燈的開關,黯淡的燈光亮起,只見室內紙張翩飛,像無數雪片,揚起一地灰塵。
莉莉絲狼狽地爬出了埋住她的書山,呸呸吐掉嘴裡吃進的土,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她直起腰時,突然一愣。
只見黯淡的照明下,立著一個透明的營養艙,裡面靜靜地漂浮著一個灰色長發的女子。
她看起來比莉莉絲年紀略大一些,面貌卻十足地相似。她雙手交疊在胸口,神色平靜,除了口鼻處連著輸氧管,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這是一個活人。
底下掛著一排潦草的標簽。
【夏娃計劃標準樣體】
【嚴重毀損】
【回收日期:4月12日】
莉莉絲反反複複讀了幾遍,腦中似有閃電劃過——4月12日,是她清楚地記得自己醒來的那一天。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童年時期的模糊場景如泥沼一樣拉著她深陷下去,莉莉絲頭痛欲裂,踉蹌跌坐在培養艙前。
記憶一幀一幀地被剝開解析,終於,某個至關重要的片段一閃而過——她呆呆地端坐在鏡子前,身後不耐煩的護士,用剪刀大刀闊斧地剪下了她的頭發,她被扯痛了,卻仍舊一動不動,忍耐地坐著。
護士沒有臉,鏡子裡的女孩也沒有,只能看到灰色的長發大把地落下去。
灰色的長發……
莉莉絲難耐地抱住了刀絞般的大腦,死死抵住冰涼的地面,生理性的淚水因為過度的疼痛,從眼眶中滴落。
身後的房門突然開啟了,明亮的燈光照進昏暗的房間。
她掙紮著透過淚眼往外看去,是鴆!
他似乎也受了傷,周身帶著濃鬱的血腥味。逆光中,鴆的表情看不清楚,他手扶著門框愣了愣,隨即大步走來,一把抱起莉莉絲。
莉莉絲神志模糊間,只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這場景是如此熟悉,她委屈地蹭了蹭,把頭埋進了對方的肩膀,氣聲低不可聞:
“……埃夫裡,頭疼。”
男子明顯僵了僵,旋即無奈地低下頭,湊近懷中少女的耳朵,低聲安撫道:“不疼了,睡吧。”
每一個字都帶著強大的暗示,莉莉絲只覺腦中繃緊的弦一鬆,隨後跌入了沉沉的黑暗。
同一瞬間,千裡之外的埃夫裡,突然覺得後腦一疼,他茫然地轉頭:“星閃?”
身後空無一人,針刺一般的劇痛只持續了一瞬。
埃夫裡皺皺眉,面前的白鷺放下了茶杯,擔憂道:“怎麼了?”
他搖頭道:“沒什麼,請繼續說吧。”
“剛說到哪兒了?對了,藍歌是我的遠親,父母去世後暫居在我家。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無論學習還是生活。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預感型向導,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帝國軍校指揮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