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門廊處,一顆古槐樹枝椏遮天,槐樹耐寒卻不喜潮,生長在這裡便極為罕見。
半小時後,秦楓和亦瑤走下牛車,在槐樹下站定,牛車不如汽車,顛簸的很厲害,亦瑤還好,秦楓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了她,自己則坐在馬車的邊緣,一路過來,擱得屁股奇疼無比,“真他孃的”,他叫喚了一下便閉了嘴巴,不想在亦瑤面前失了態,俊臉一陣青紫,畢竟是一位大少爺,這種苦何曾吃過。
海老闆看著好笑,又不敢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圍著四周觀望了一番,沒錯,正是這裡,去年這個時候,約翰先生就是在這棵槐樹下,整整等了一天,無果而返。
得到海老闆的確認後,秦楓揉著屁股,蹙著眉頭,走到門廊處,敲了幾下,叫喊了幾聲,“喂,有人沒”。
幾分鐘後,院內沒有任何反應,一隻紅嘴灰鵲飛了過來,落在他們頭頂的樹梢上,嗚哇亂叫了幾聲,似在嘲笑他們的愚蠢。
“什麼情況,難道非要我翻牆而入”,秦楓嘖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圍牆的高度,捋起了袖子。
“別別,您再等等看”,海老闆拉住了他,相處了幾日,他也看出了青年的脾性,真真不算好。
事實上,他敲門的第一聲響起,謝文濤就走了出來,隔著圍牆縫隙,看到了他們,微有驚訝。
驚訝,並非因為這三人,而是那位牽牛車的苗族長者,他不是旁人,正是附近苗人村落的族長。
若是旁人,這種情況下,謝文濤定是不見的,而老族長出現了,他自當問詢一下,“門外何事?”。
“我們要見謝醫生”,聽聞有人說話,秦楓即刻回答。
“我便是,有何事直接說吧”,謝文濤的聲音沉穩,渾厚。
秦楓見他沒有開門的意思,微惱,“不開門,如何說”。
“不說便是沒事,那請回吧”,謝文濤搖搖頭,感嘆著青年的無理,去年約翰先生來時,他一句話也沒說,他便在這間門廊下沉默著等待了一天,生生把一處長滿青苔的石階,坐的油亮了起來。
“怎麼會沒事”,秦楓想了想,說道,“衛清水和您問好”。
衛清水是秦楓最近才認識的一位長輩,更是謝文濤多年的好友,多年往往意味著很多的事情,比如說,他們對彼此有著足夠的瞭解。
正因為瞭解,謝文濤微微一愣,以那老頭的性格,怎會輕易引薦旁人給自己,又是如此性情的一位青年,如此性情的朋友,一個便夠受的了,今日莫非要多一個,好吧,他上前一步,將門鎖開啟,輕輕一用力,木門隨即開啟。
門開的有點快,除了秦楓以外,眾人均感到一絲惘然。
亦瑤想起昨夜與他的對話,本以為秦楓是在吹牛,原來是真的,小臉微微泛紅。
海老闆摸了一下領角,突覺得有點熱,來之前,他套了兩件棉衣,兩雙襪子,便是防備在此等上一整天。
大門開啟後,謝醫生站了出來,看到他,秦楓頗為意外,來時,被宣揚的極為怪異的醫生,原是一副溫和的模樣,而且,還有些,小帥,與衛清水的人設,差了實在太多。
好吧,在秦楓心中,與衛清水有牽連的人,都應當是一副佝僂模樣,性情古怪,或者,還有點小猥瑣,為老不尊,卻不知道,在bj城的那棟別院小居裡,王遠義曾這樣總結過,若論脾性,他與衛清水,才是一般無二的兩個人。
五分鐘後,木屋的待客間裡,三杯清茶奉上,秦楓三人分坐兩旁,謝文濤居於中間。
落座之後,謝文濤看向秦楓,溫和道,“很抱歉,剛才讓你們久等了,我住在這裡,不時常會客”。
“您可不是,不時常會客,而是根本不會客”,秦楓翻了個白眼。
謝文濤尷尬一笑,轉移了話題,“我很好奇,以衛院長的性格,你們如何認識的?”。
秦楓想了想,說道,“那天,我們一起喝了兩瓶酒,白的”。
謝文濤一愣,與李安華對衛清水的瞭解一樣,謝文濤也以為衛清水從不喝酒,只好飲茶,這幾年,他將行走四方收集來的好茶都寄了過去,聽到秦楓這樣說,他很無語,很頭疼,好吧,這個話題也不好,再換一個,“那麼,你們找我有何事?”。
這一句,想必是安全的,謝文濤暗下決定,無論青年提什麼要求,盡量滿足即可。
“我們其實,不找您”,秦楓回答。
待客廳裡,安靜了下來,亦瑤與海老闆對視一下,微有緊張,心想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尬聊。
謝文濤站起身,喝了口茶水,仍然覺得有些頭疼,心想,這青年真是好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