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濮帶著胖子返回了軍營,靜等三日後的結局。
第一天,人們為老者和他的弟子舉辦了盛大的葬禮,悲慟之感縈繞在整座城市中,彌漫在每個人的心裡。
第二天,少數人整理的行囊,默默的離開了這座城市,但更多的人還在坦然的生活著,似乎絲毫不擔心自己的未來。
第三天,又有一小部分的人離開了這裡,對這些人,沒有任何人去阻攔,所有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三天來,胖子整天的行走在這座城的大街小巷,他在勸說這裡的人們盡早離開,可他見到最多的,不是感謝,而是不屑。
胖子收效甚微,卻兀自堅強的堅持著,能勸說一人,就勸說一人,這是他能做的全部,卑微卻誠心。
三日後,皇濮下令屠城,四十萬軍隊第一次沒有聽從他的軍令,躊躇著裹足不前,縱然他們早已是冷血的殺人機器,可心中僅存的溫暖告訴他們,這裡是他們心中的聖地,他們不願舉起手中的刀。
而這僅存的良知,在慾望的面前又能堅挺多久呢?
皇濮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他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他宣佈,殺一人賞銀十兩。
第二件,將一萬人的執法隊放了出去,在四十萬大軍的背後開始鞭策,驅使著軍隊向前。裹足不前者,殺無赦,這是皇濮下的軍令。
這一萬人的執法隊,是皇濮最後的底牌,是他的尖刀,他們早已被皇濮洗腦,對皇濮的命令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質疑,在他們心中,皇濮就是他們的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
平時,他們是不會上戰場的,但今天,終於亮出了獠牙,在他們的驅趕下,在豐厚的賞賜下,四十萬大軍終於邁開了步伐,沖進了這座城,舉起了手中的刀。
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這裡的人們神色安然的將自己的頭顱送到了士兵的刀下,臨死時的的眼神是那麼的不屑。
有女人再發抖,他的男人會對她說:“不要怕,我在這,我們一起走。”
有孩子在痛哭,他的父母會報他抱在懷裡,安慰他說:“不要哭,我們這些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死則死耳,沒什麼的。”
有男人在驚恐,在後悔,在四散奔逃,他的友人會拉住他,對他說:“大丈夫,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頭掉了碗大個疤,有什麼好怕的,沒出息,來,幹了這碗酒,你我共赴黃泉。”
被屠殺的人們,神色淡然,屠殺的人,卻滿臉驚恐。
手中那把跟隨了他們大小百餘戰,早已如臂指使刀子,此時竟好像憑空重了千百倍,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可他們在堅持,糾結並痛苦的堅持,因為他們不殺人,自己就會被殺,而且,殺人之後會有豐厚的回報。
你看,人有的時候,真是一個矛盾的個體,做著違背自己道德底線的事情,卻總能給自己找到藉口,皇濮做的,不過是講這個藉口給他們而已,如此,他們的罪惡感便會減輕很多,因為,有人替他們承擔了絕大部分。
屠殺在繼續,中軍大帳內,只有皇濮和胖子兩人。
皇濮神色如常,坐在主位上安然的看書,只有從那輕微顫抖的手指上才能看出,他的心裡,並不想表面上那麼平靜。
胖子坐在中間的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大罵皇濮,罵的慷慨激昂,卻無濟於事。
胖子真想一棍子打死這個怪物,可他終究沒有這麼做。
他看著那些殺人計程車兵,他們的良知已經被慾望徹底的吞噬,他們只想著自己,想著自己能夠活下去,為了活下去,為了活的好一點,他們會做任何事情。
胖子忽然間明白了,這真是一個吃人的世界,這個世界必須要改變,必須要有一把劍懸在每個人的頭上,成為制約人們慾望的利器。
而皇濮做的,就是鑄造這把劍,用鮮血鑄造。
屠殺整整持續了七日,那座城終於變成了一座空城,一座被鮮血染紅的空城,空氣中的血腥味經久不散,聞之令人作嘔。
皇濮下令,將整座城付之一炬。
大火又燃燒了七日,這世間僅存的聖地徹底的從人間消失,留下的,唯有滿目瘡痍。
楚王的命令傳達到來的時候,一切正好塵埃落定。
楚王令:“君徵戰多年,成萬世之功,孤每感於此,皆振奮莫名。然,孤思君甚及,恨不能與君促膝長談。想君如今也必將身心俱疲。如今天下將平,只需遣三兩小卒,便足可安定天下。故請君安排事宜,速速回朝,孤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