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能浪費時間,如果做完了一套題那就做下一套,做完下一套那就去參加培訓課,因為她不只要參加考試,還要參加各種各樣的競賽,那些競賽會讓她的履歷更加優秀。
每一次考試她都要做到完美,滿分是最低要求,因為在他們夫妻眼裡,天微這麼高的智商就應該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不能以普通人的標準去要求她。
在他們利用所有資源為天微提供最好教學條件的情況下,天微的發展正如他們夫妻倆預想的那樣,一路暢通無阻,考上大學乃至大學畢業再到她考上研究生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突然就有一天,在他們還在備受別人羨慕的時候,學校打來電話告訴他們,建議孔天微同學退學,希望家長來把人帶回去。
他們的天才女兒竟然在考上研究生或許很快就能研究生畢業的時候,被學校勸退了。
紀伊白扶著牆來到衛生間,照著鏡子,看到鏡子裡衣服上斑駁的血跡,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她開始不敢繼續往下回憶了。
她都做了什麼?她都對什麼都沒做錯的天微做了什麼?
前世,去學校接天微之前,她打過很多個電話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好好的突然就被勸退了?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安慰被勸退的女兒,而是想到如果別人知道天微被勸退了,還不知道會怎麼取笑他們呢,尤其是那些老早就看他們不順眼的親戚,一定會對他們家冷嘲熱諷,把他們家踩到泥裡。
有多少人羨慕她家天微的優秀成績,就有多少人等著天微從神壇上掉下來,再踩上幾腳,吐上幾口唾沫。
一直到她見到縮在寢室床角的天微為止,天微都沒有接聽她的電話,明明手機就在手邊。
導師擔憂地向她解釋說明,天微可能是患上抑鬱症了,他們試圖帶天微去看病,但是遭到了嚴重的反抗,所以才會聯系家長過來帶她先去看病。她已經無法再繼續學習了,先把病看好了再說,學業這方面可以休學,但累計休學時長不得超過一學年。
也就是說孔天微能在一年之內減輕抑鬱症還是可以回來繼續讀書的。
紀伊白抓住了這一點,很爽快帶天微回去看病,他們以為這個病很容易治好,治好了就不會複發。
即使他們去醫院檢查了之後,被醫生告知天微的抑鬱症已經是重度抑鬱症,需要住院治療,而且還要時時刻刻看著她,避免她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自殺,他們仍舊沒把這個病太當回事。
只是因為天微看起來除了不怎麼露出笑容,其他一切正常,她本來就不是喜歡笑的孩子,所以就連那個不怎麼露出笑容的異常表現也不算什麼。
最開始,為了讓天微開心,他們不管天微做什麼事情都順著她,即使她已經喪失了興趣,配合藥物,一年之內天微的抑鬱症減輕為輕度抑鬱症,他們認為她沒有問題了,在休學的最後期限又把她送回學校去。
因為天微長期在家裡治病,已經有很多盼著天微不好的人旁敲側擊地問這問那。
他們覺得女兒因為患上抑鬱症而必須休學一事說出來真的有些丟臉,至少她也要先研究生畢業了,說出去也不至於這麼難聽,去找工作也能找到比很多人都好的企業和職位,也還是優秀的。
天微被送回學校不到半個月,紀伊白又接到了導師的電話,導師真誠建議孔天微同學退學,因為她出現了自殺傾向,搶了同學的水果刀想割腕,被及時攔住了。
他們盡最大的精力花了一年時間把她的重度抑鬱症減輕為輕度抑鬱症,可她從輕度抑鬱症再加重為重度抑鬱症,只用了半個月,甚至還出現了自殺傾向。
前世的紀伊白在看到天微的遺書之前,一直都沒想明白,天微到底為什麼會患上抑鬱症。
她唯一能找到的解釋就是因為天微太天才了,腦子非常活躍想的也多,才會把自己繞進去走不出來了。
抑鬱症複發,已經休學過一年的天微已經不能再休學了,只有退學一條路可以走。
紀伊白忍痛幫女兒辦理了休學手續,卻並沒有死心,想著等到治好天微的病之後要讓天微考更好的學校的研究生。
只要天微還能重新振作起來再去考更好的研究生,那些想看他們家笑話的人就不敢說什麼閑話,她的女兒只是因為生病所以才會耽誤了學業,等到病好了還會有光明的未來。
於是,漫長的治療開始了,從天微十九歲就治療到她二十四歲車禍去世,抑鬱症一直伴隨著她,在減輕和加重中反反複複。
每當她的症狀減輕,紀伊白就開始讓女兒複習知識去考研。
其結果則是讓孔天微的病症又繼續加重。
有些抑鬱症病人表面看起來跟常人無異,但內心已經沉入深淵。
而孔天微就是這種抑鬱症患者,她會失去食慾,會無法入睡,會反應遲鈍,但這些所有的這一切,紀伊白前世都看不到。
因為孔天微是一個很細心的孩子,她掙紮著的內心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沒用的人,一個總是給別人增加負擔的人,一點點的過錯都被加倍放大,所以拼命隱藏著自己的病症,把飯端回房間吃,其實是把飯菜都倒掉了。
睡不著也會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造成正在熟睡的假象,只是不想讓父母更擔心她。
她的父母只能看到她明明好好吃飯卻日漸消瘦,明明好好睡覺卻一天比一天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