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語晏晏,彷彿早上的齟齬不存在一般。
他們都是逢場作戲的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得其中的精髓了。
電視劇拍攝不按順序,是同場景的一起拍,男、女主拍完寫字樓裡的職場部分後,轉戰到了住宅區。
除了國外部分,兩個人所有的吻戲都發生在小區裡。
第一場吻戲是男主送女主到她家樓下,樹影搖曳,月色朦朧,女主主動吻男主,這個吻是蜻蜓點水似的,倒是不難拍。
第二場是深夜的景,外面下著淅瀝的雨,女主前來給男主道歉,也是她主動,從脖頸到嘴唇細細密密的吻,男主一隻手撐在門上幾乎是把她抱起來了的在吻,他的手甚至滑進了她的襯衫裡。
導演一點一點的拆解動作,女主怎麼吻,男主什麼時候回應,撐門的動作如何做,怎樣把女主抱起來,女主的雙手應該是抵在男主的肩上還是環住脖頸......導演一再強調這是都市男女曖昧到一定程度後的沸點,演員一定要放開,不要有顧慮,要全情投入,要有想吃了對方的那種熱烈,不要羞澀,把眼前人當做你的男朋友或女朋友那樣對待......
說實在的,導演就是導演,講這段吻戲時,那聲情並茂的感染力,把一圈子人都說得想入非非,一臉陶醉。
在導演如此給力,現場準備如此充足的情況下,這場吻戲一條就過了,只不過要從不同的角度拍攝,兩人還是吻了兩次才算完事。
因為拍攝緊張,夜戲也多,程歐、江心嶼的家雖然都在北京,也沒有回去,都住在距離拍攝地最近的酒店裡。
這天收工後,回到酒店,江心嶼直接癱在了沙發上。
原本她只是想歇一會兒,然後洗漱,結果就睡著了。
睡著的江心嶼做了一個夢,夢見的也是拍完吻戲的晚上,她坐在酒店房間的窗前看月思人,夢裡的程歐從別處入她的房間。她坐在藤椅裡一直仰望著他,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她看著他,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她能感受到他掌心凜冽的紋路。
他細細地摩挲著,她右手覆上他的手,閉上眼睛,感覺他的撫摸他的溫度他的氣息。
她聽見他說,分別這十年,他一直沒有忘記她。他低頭吻她,就在兩個人的唇觸到的那一刻,她忽然醒了。
醒了之後,江心嶼像是被什麼驚到一樣,忽然有些大喘氣,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的潛意識期待的是這個,而這種期待從學生時代見到程歐之後就開始了。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何那樣討厭他,為何偏偏就想跟他作對,不明白自己為何想接《都市慢調》,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這麼漫長的頓悟。
她坐了起來。
10月中旬,江心嶼跟男二去蘇州和南京拍女主大學時代的戀愛戲份。
雖然演男二的這個演員現實生活中有女朋友,但在江心嶼有意的親近下,他沒有一點堅持。
江心嶼一直認為娛樂圈是特殊的存在,以前的江心嶼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她感受到男二的討好和親近之後,會忽然有些不適和厭惡。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沒有良心的妓1女某一天醒來,突然良心發現開始厭惡起找她尋歡作樂的嫖客了。
江心嶼覺得她花費十年塑造出來的江心嶼,正在一點點的崩壞。
程歐拍完香港的戲份之後,就轉去無錫鄉下,江心嶼拍完蘇州的戲份之後,也轉到了無錫的鄉下。
夜戲是在鄉下的老院子裡拍的,老院子裡長著又大又粗的香樟樹,女主和男主就坐在樹下看星星。風一吹,葉子嘩啦啦的響。鄉下就這點好處,景和風都是真實的。男主和女主還在樹下擁吻,纏綿悱惻的那種。
無錫鄉下的戲份是電視劇結尾的前奏,那麼喜歡女主的男主,一直都沒有說過他愛她,在這個樹下,他第一次說。沒有什麼鋪墊,也沒有什麼刻意營造的浪漫氛圍,就很自然很樸素的一句他愛她。那時候江心嶼飾演的女主角就趴在他溫暖的頸邊,這樣輕的三個字,卻不像從嘴巴裡說出來的而是從胸腔裡發出來的,情深言淺。
晚上,他們住在鄉下的旅館裡,是那種常年散發著潮濕黴味的旅館,旅館後面種著十幾棵香樟樹,香樟樹長的又高又粗,如果不是有窗戶擋著,香樟樹的枝葉甚至能長到房間裡來。
旅館的院子裡,吵鬧聲不斷,是斷斷續續收工回來的劇組工作人員,今晚大家都住在這棟樓裡。
程歐只帶了一個助理,助理早早的睡了,他沒睡,站在二樓的護欄旁看著遠處黑黢黢的群山。
副導演在下面的院子裡同程歐打招呼,讓他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一整天的戲,他答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