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
門內突然沖出來一個人, 跑到桓是知面前, 伸手去扶還跪在地上的她。
“你……”桓是知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人, “你怎麼……”
她的腿跪得有些發麻, 可起身之後的踉蹌卻是因為內心震動的驚訝。
她瞪著一雙訝異又質詢的眼,去看周圍的人。臧愛親正帶著欣慰的笑打量眼前的這一對小兒女。只有王蘭的表情和她一般茫然, 顯然也被蒙在鼓裡。
桓是知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眼前這個直勾勾地盯著她, 還緊緊地抓著她手臂的人, 分明就是馬文才啊!
“馬文才,你……”
桓是知好容易吐出這幾個字,就被馬文才一把拉進了懷裡。只聽見一聲悶響,她的臉迎面撞在了他寬厚結實的胸口上,到嘴邊的話也被生生憋了回去。
馬文才的力氣極大, 語氣也甚是激動:“是知, 你剛才的話, 我都聽見了。我現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也愛你。只愛你。我這一生,決不再辜負你。”
在相見之前, 桓是知心心念唸的, 正是這樣的擁抱。令她心跳,令她窒息。
可真被從屋內“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馬文才, 這樣“莫名其妙”地擁著,她又開始使勁地推他,甕聲甕氣道:“你鬆手,我沒法子呼吸了!”
馬文才急忙收了力, 只用雙臂鬆鬆地環住她:“抱歉是知,我太開心了,一時得意忘形了。”
桓是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馬文才,見他衣冠楚楚毫發無傷,甚至可以用“滿面紅光”、“活蹦亂跳”來形容的模樣,腦子愈發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不是被抓……被召進宮,怎麼現在,會出現在皇後娘娘這裡?”
“自然是同朕一起進來的。”從屋內又傳出一個渾厚洪亮的男聲,“否則,他怎敢私闖這皇後的寢宮啊?”
不用轉頭,桓是知便知來人是誰。普天之下,自稱為“朕”的,如今只一個劉裕。
“皇上。”眾人急忙下拜。
臧愛親也要起身,劉裕已經快步上前走到了她身邊,柔聲道:“跟你說了,以後見朕都不用行禮,要好生休息。”
臧愛親臉上洋溢著幸福:“一直坐著,也想起來活動一下。”
劉裕問:“今日身子感覺可好了些?”
“好多了。”臧愛親笑道,“和老朋友一起曬曬太陽,談談天,心情好了,身上也便沒那麼痛了。”
“如此甚好。”劉裕輕嘆一聲,握住臧愛親的手,“都怪朕當初沒照顧好你,讓你落了一身病……”
見劉裕又生自責,臧愛親忙轉移話題道:“陛下,臣妾適才演的可好?”
劉裕微微一怔,隨即爽朗地笑道:“甚好甚好。看看桓小姐的臉色,就知道皇後你演得很令人信服。你們也別跪著了,都先起來吧。”
演?
桓是知起身,輕輕地去扯馬文才的衣角。馬文才沒有轉頭,左手卻尋到了桓是知的右手,輕輕地捏了捏。
桓是知知道,他是要她稍安勿躁。
“陛下這是取笑臣妾。”臧愛親又轉向桓是知,“是知啊,剛才嚇到你了吧。你可別怪姐姐。我們也只是為了看看你對文才的感情,順便,也讓你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要怪就怪朕吧。”劉裕笑道,“是朕堅持要讓皇後試探試探你。畢竟多年未見,朕也不瞭解你。總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讓你把朕最得力的愛將給拐走吧?”
“是知不敢責怪姐姐,更不敢責怪皇上。”桓是知仍沒搞清楚狀況,“可是,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馬文才的左手扣住她的右手,看著她的眼睛,輕描淡寫道:“是知,皇上已經準了我請辭的奏章。我今天就會搬出將軍府。”
“搬出將軍府?”桓是知下意識地重複著他的話,“去哪兒?”
他笑:“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皇帝在皇後宮中設了宴,不知算是給北伐歸來的“馬將軍”接風,還是為拜疏自去的“馬賢弟”送行。
在馬文才一番柔聲解釋後,桓是知總算大致搞清楚了一些狀況。
馬文才確實是收到了真假難辨的“求援”的公文,去了太原。但是,他並不是到了太原之後就立時返回的。在回建康之前,一個人主動同他會了面,那個人正是王藍田。王藍田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桓是知的一切,統統地告訴了他。
馬文才也確實是為皇帝的詔書急召回京的。但皇帝下詔的原因不是,或者說不僅僅是因為他擅自繞道太原。最直接的□□,是那封先他一步回京的辭呈。
在此之前,他便動了請辭的心思,只是一直沒下定決心。那日同王藍田談完話以後,他便命人連夜將奏章送回了京都。
是她讓他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