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 是來解釋的。
北伐歸來, 不及解甲, 馬文才便被召進了宮。彙報完軍情, 又一頭紮進軍務之中,直到兩日前, 他才知曉桓是知就在建康的訊息。
而且,銷聲匿跡多年的桓小姐, 已經成了“王夫人”。
也正是在兩日之前, 府上的人突然給他“報喜”,說是馬夫人“沉寂多年”的肚子終於有動靜了。
每一件,都讓他有些發懵。這怎麼可能?
他從來沒碰過王亦如。新婚之夜,二人也只是枯坐一夜,可憐的新娘子劃破手指染紅了白帕才算對外有交代。她怎麼可能有身孕?
但真正讓他窒息的, 是桓小姐成為“王夫人”的訊息。
無論如何, 他和她並未了斷。盡管因為“無後”一直承擔著“不孝”的壓力, 他也一直一力承擔,並苦守住了這份執念, 她怎麼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嫁了人?還是嫁給王藍田!
雖然委屈又失望, 但他很快就在心中為她找到了“藉口”和“理由”。那樣的亂世,她一個無靠無依的弱女子, 為謀生計,委身下嫁也著實情有可原。
是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心愛之人。
她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他便應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有什麼立場,去指摘她逼不得已的“不忠”呢?
他回了一趟將軍府, 準備換一件衣裳好去梁府見她。踏入臥房,卻見王亦如正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
他同王亦如分房多年。她坐的是他的床榻。
他略有不悅:“你在這裡做什麼?”
王亦如看著他,淡淡道:“等你的休書啊。”
“這件事以後再說。”馬文才瞥了她一眼,徑直走到衣櫥前,語氣中竟還有一絲詭異的歉意,“這個事不能怪你。畢竟這多年……你放心吧,我不會追究的。到時候我會給你足夠生活的錢,讓你們倆遠走高飛的。”
“遠走高飛?”王亦如道,“你什麼意思?”
馬文才的手還扶著櫃門:“你既然都說出了‘休書’二字,那我們也就沒必要再打啞謎了。你別擔心,我馬文才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王亦如怔住:“就這樣?”
馬文才察覺到她語氣中的異樣,但也無心深究,只淡淡道:“不然你還想如何?”
“我想如何?我能如何?”王亦如站起身,“成親五年,夫君連我的手都不願意牽一下,你說我能如何?”
“這些年,我確實對你不住。”馬文才終於看向她,“但是,現在你也找到歸宿了。不是皆大歡喜嗎?”
“歸宿?皆大歡喜?”王亦如簡直不敢相信馬文才竟會用上這樣的詞,“馬文才,你若是寫休書休了我這個剛懷孕的妻子,整個建康城會怎麼想你?你考慮過嗎?他們要麼說你無情無義,要麼懷疑我紅杏出牆。無論是哪一種,對你馬將軍的聲譽都是極大的影響。”
“這是我會考慮的事。”馬文才已經拿出了一套衣裳,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她的肚子上,“你顧好自己就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王亦如不動:“夫君換衣服,我做妻子的為什麼要出去。”
馬文才覺得她簡直神志不清,但也無暇跟她計較,便要抬腿出門去另外的屋子。
“不許走!”王亦如張開手臂,橫在他面前。
“你到底想幹什麼?”馬文才已經沒耐心了。
王亦如紅著眼:“我問你,你明知我紅杏出牆,你為什麼不生氣?”
馬文才看著她的淚眼,勉強壓了壓性子,嘆了一口氣道:“初聽見這個訊息,我心裡自然也是有一點別扭的。不管怎麼說,名義上,你也是我的妻子……”
王亦如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