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府安頓下來之後, 桓是知就有意無意地避開王藍田。
王藍田不算敏感, 但在桓是知的事情上也難以遲鈍。
他自然明白桓是知的意思。
那日在太原, 她毫不猶豫地開始收拾行裝的時候, 他就明白了,馬車到達建康城之後, 她便再也不會跟他回去了。
可是明白歸明白。
如果明白就能消解痛苦和執念,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故作糊塗了。
他無法強迫桓是知再像過去那般對待他, 可他也實在無法讓自己就此撒手。
苦悶之餘, 他便只能去找桓豹喝酒,將自己灌得醉眼朦朧,無奈地對著月色苦笑。
“王藍田啊王藍田,早告訴過你,喜歡一個人太苦了。你怎麼還不如十幾歲的時候活得聰明呢?”
祝英臺正大著肚子養胎, 梁山伯忙於政務, 正愁無暇陪她, 見桓是知願意成天待在祝英臺房中陪她說話,正是求之不得。
除了去祭拜山長, 來建康快半個月了, 桓是知幾乎就沒出過梁府。
祝英臺舒服地靠在一張藤椅上,盯著她:“你還真把我這兒當避難所了啊。”
“不然你要我怎麼樣。”桓是知抱著一盒花生, “你就發發善心吧。你和梁山伯已經苦盡甘來,成雙成對了。我就吃你幾顆花生,不用這麼小氣吧。”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祝英臺道,“我是說, 你和王藍田。平藍都跟我說了。你就說,你預備怎麼辦?”
桓是知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麼辦。我又不可能嫁給他。”
“為什麼不可能?”祝英臺飛快地接話,“難不成,你還惦記著馬文才?”
桓是知正要將一粒花生丟進口中。祝英臺這話一出,她的動作立刻停住了,愣愣地看著祝英臺。
“你這樣看我做什麼。”祝英臺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何不妥,“怎麼,‘馬文才’這三個字還提不得了?馬文才馬文才馬文才!”
桓是知順手就將捏著的那顆花生米往祝英臺身上丟。
都從祝小姐變為梁夫人了,這位同窗還是這麼討厭。
但祝英臺的這份直白和“殘酷”,反倒讓桓是知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對於馬文才,其他人都太貼心了。親近如平藍,都只敢小心翼翼地用“那個人”來代替他。
別人太過謹慎,她反倒不好向別人傾訴。祝英臺這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姿態,反倒讓她輕松下來。
她決定誠實:“那天看到他以後,我就確定了一件事。至少今生,我不會和王藍田在一起。”
祝英臺看著他:“即使你和馬文才已經不可能了?”
桓是知點頭:“是。”
祝英臺道:“你,其實對馬文才還抱有幻想吧?”
桓是知道:“我爹是因他而死……”
“可是你還是不恨他。”祝英臺道,“你還愛他。是不是。”
桓是知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後,她忽然緩緩道:“我聽說,他和那個王家小姐,一直都沒有孩子……和巧兒也沒有……”
“所以,”祝英臺將話說得更白一些,“你覺得他們沒有圓房?”
桓是知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