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沖天。
孫恩說到做到。府衙內的財寶和糧食都被搬空, 年輕的女眷被扛起來帶走, 剩下的人盡數捆了丟在後院的一個屋子裡。
而後一揚手, 往屋內丟了幾個燃燒的火把。
被搶走的丫鬟不斷哭喊, 謝道韞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待後院的焦味同火海中的哭喊一齊傳到前廳之時, 謝道韞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桓是知有些擔心謝道韞的身子,又擔心她過分激怒孫恩, 會惹得這個殺人狂魔用愈發殘忍的手段對付他們。可烈火中那絕望的哭喊聲實在悽厲可怕, 勸謝道韞冷靜的話沒能出口,脫口的是對孫恩更為憤怒的咒罵。
“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冤有頭債有主,你做的這些事,全都會報應到你身上,報應到你們全家身上!”
“小姐……”平藍想勸桓是知少說兩句。
孫恩轉過頭, 瞪了一眼謝道韞和桓是知。可是他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又催促起正在忙著搬東西的叛軍士兵來:“抓緊點!”
桓是知對孫恩的“大度”和“仁慈”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 是了,他把他們幾個人留到現在, 要麼是要當作人質另行敲詐, 要麼是要用更惡毒的手段弄死祭奠他死去的那些教徒,無論是哪一種, 他都不必跟他們多費口舌。
後院的尖叫聲更為恐怖,空氣中皮肉的焦味也更為濃烈。
桓是知感覺自己頭皮發麻。她不想去想,卻又無法不去想象那些在火海中絕望翻滾的人,正在經歷怎樣的痛楚。她的胃一陣抽搐, 而懷有身孕的謝道韞更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已然幹嘔起來。
王家的財物多已經被裝上馬車。
正在這時,門外有一個小兵來報:“教主,不好了!狗皇帝的援軍快到南門了!”
桓是知心中一喜,但立即又灰暗下來。他們現在還在這叛賊手裡,別說還沒到南門,就算援軍到了這府衙門口,他們也有時間一刀一個結果了他們。
不料,孫恩卻只是掃了他們一眼,下令將他們的腿也捆了起來,接著一揮手道:“走!”
叛軍散去。
眾人心中納悶,卻也不及多想,立刻背靠背試著給彼此松綁。
火勢更大,濃煙開始往前廳蔓延,後院的哭喊聲也已經幾不可聞。
馬文才最先為桓是知解開了手上的繩子。桓是知雙手得到解放,可被捆了太久有些發麻,她費了一番力氣才解了自己腳上的繩子。
幸好,眾人的繩索也很快解開。謝道韞顧不得手腳的發麻,咬著牙就要起身去救火。桓是知和馬文才也忙跟上去。
可為時已晚,後院那個最先起火的屋子早已是一片焦土,毗鄰的樓閣也受到牽連,仍舊冒著長長的火舌。
大慟之下,謝道韞還保持著最後的理智。她帶頭要去找水桶,想把剩下的火給撲滅了。可剛走了兩步,她就彎腰捂著肚子,痛苦地幹嘔起來。
“謝姐姐!”桓是知忙上前扶住她。
謝道韞擺手:“別管我,快救火。”
恰在這時,一隊官兵開進王家府衙,直奔著火的後院而來。桓是知一見他們是官軍,也不管他們的統帥是誰,急忙大喊:“快救火,快救火!”
人多力量大,殘餘的火勢很快被控制。謝道韞看到最後一簇火苗被澆滅,心頭一安,竟暈了過去。
桓是知抱住她,見她氣息悠長依舊,知她不過是驚嚇之餘,疲憊過度,心下稍安。
一名士兵過來向馬文才行禮:“想必這位就是馬將軍吧?小人是桓玄將軍手下的兵。桓將軍率軍追擊賊寇去了,特地讓小人先帶了些人過來。”
桓是知一愣:“桓玄將軍不是應該駐守在北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