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一破, 便似開了洩洪的閘口。攻打其他三門的叛軍立時調轉方向, 往西門聚攏。
城內亂作一團。
雖然無人放棄抵抗, 但終究寡不敵眾, 眾人且戰且退,最終被逼入了吳縣府衙內。
大家身上都多少負了些傷。
最為嚴重的是祝英齊, 他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刀傷,左臂上還插著一支斷箭。
小小的平藍艱難地架著他, 語氣中已帶了哭腔:“救命啊!小姐!快、快救救祝公子吧!”
桓是知先二人一步進了府衙, 見此情狀,忙上前搭手,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非常時期,她無暇給他仔細處理,只得給他先上了些金瘡藥, 裹上繃帶, 好歹胡亂地止住了血。
平藍淚眼朦朧:“小姐, 還有這支箭怎麼辦啊?”
桓是知無奈:“只能先如此了。”
平藍的眼淚立即流下來:“那祝公子會不會死啊?他是為了救我才……是我害了他……”
祝英齊虛弱地笑了笑:“平藍,你別哭。我祝英齊命硬,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桓是知安慰地拍了拍平藍, 心裡的自語卻不怎麼安慰:“今日,只怕我們都在劫難逃了。”
正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知!”
是馬文才。
桓是知急忙轉身,飛奔過去。
他張開雙臂,緊緊地將她摟在了懷中。
隔著冰冷的盔甲,她和他卻感受到了愛人前所未有的溫暖。
這份溫暖讓她的心瞬間軟化, 適才面對血肉橫飛的戰火時的堅毅和冷靜,獨立與勇敢,立即悉數瓦解。
她望著他的臉,又是擔心,又有些莫名的委屈:“你滿身滿臉都是血。”
“別怕,血都是別人的。”他去握她的手,想寬慰她。
她卻痛得叫了起來,低頭一瞧,右手食指尖到掌心竟有一道長長的傷口。
今日一直萬分緊張,她竟對自己的傷口渾然不覺。
他大驚:“你受傷了!快,快處理一下!”
她搖著頭苦笑:“現在哪兒還顧得上這點小傷啊。”
叛軍沖擊府衙門的聲音已經清晰入耳。
待那門一破,只怕大家的小命都難保。
整個府衙已經被叛軍包圍,無處可逃。眾人緊握刀劍,神色凝重地面對著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
謝道韞站在最中央,視死如歸地盯著前方。
忽然,她側過頭,眼帶憐惜地去看桓是知:“是知,謝姐姐對不起你。”
她知道,她是為了她才甘願至此涉險的。
桓是知鼻子有些發酸,卻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道:“謝姐姐,為知己者,我桓是知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