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確定這一回,她還有沒有那樣的運氣,能讓他再從“櫃子裡”走出來。
出城以後又行了數裡路。到了遠郊,路上幾乎已經瞧不見他人。
桓是知肚中饑餓,體力不支,步子便慢了下來。而日頭也越升越高,她額上已經開始滲出細密的汗來。
馬文才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不適,繼續目不斜視地向前走。桓是知很快被他落下了一截距離。
無暇自顧。情有可原。
她嘆了口氣,壓下心裡些許的不快。
可她不等他,她也不願意再興沖沖地跟著他跑,幹脆低下了頭,慢悠悠地按著自己的性子晃蕩起來。
“過來歇一會兒吧。”馬文才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抬頭,只見馬文才正立在一處湖邊,包袱解在一旁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石頭上還鋪著一件衣裳。
桓是知心中小小的委屈立時煙消雲散,忙受寵若驚地跑過去。
“愣著幹什麼?”馬文才的臉上還是沒有笑意,但語氣明顯有了點溫度。“坐下。”
“哦。”桓是知放下包袱,乖巧地捋了捋鋪在石頭上的衣裳,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馬文才也在一邊坐下,卻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湖面。
桓是知摸不清他現在的情緒,不敢說話,只是有些無奈地絞著雙手。
“對不起,是知。”馬文才悶聲道。
“嗯?”
“我不該沖你擺臉色。”馬文才還是沒看她,“畢竟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你別這麼說。”桓是知被他的歉然弄得有些無措。
她寧願他蠻不講理地罵她吼她,沖她發脾氣。這樣,她或許也會自以為是地吼回去,或者假裝旁觀者清地同他講一番大道理,把兩個人的情緒都宣洩一番。
可是,他明明這樣難過,卻還是這樣溫柔。
他的溫柔小心得讓她心痛。
這份心痛,讓她跟著他一起感到憋屈和鬱悶。
“好啦。”桓是知轉頭看他,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喏,給你靠一下。”
馬文才低頭瞥了一眼她瘦弱的肩膀,嘴角扯動,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你笑什麼?”桓是知見他終於笑了,再接再厲道,“不要害羞嘛。本公子的肩膀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靠的。”
馬文才嘆氣:“別鬧。”
桓是知幹脆從石頭上下來,站到他面前,笑著張開雙臂:“乖,來,抱。”
馬文才居然不好意思起來:“別鬧了。”
桓是知往前走了半步,環住馬文才,將他的腦袋輕輕地攬在了自己的懷中。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地擁抱他。也是她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原來自己竟然有這樣如水的母性溫柔。
她低頭,輕撫他的發。
他的身子慢慢地放鬆了下來,終於張開手,環住了她的腰。
二人就這樣擁抱著彼此。他聽著她的心跳,她感受著他的呼吸。
冬陽煦暖,湖面粼粼。
沒有多餘的言語。若整個世界凝固在這一刻,他和她都不會有半句不願。
可就在這時,一種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時間的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