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難過失控的模樣讓桓是知心疼。
就算這玉無瑕真的如馬太守所言,長得跟馬夫人一模一樣,可兩個人畢竟是不同的人呀。
他對馬夫人的愧疚,怎麼能透過對另一個人好而得到補償呢?
桓是知心情複雜地望著馬太守。
他臉上呈現的痛苦,確實如他所言,並不比馬文才少。
他確實懦弱,也確實夠自私。
所謂可恨之人的可憐,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對於馬文才的偏執,桓是知其實也並不能完全理解。
她出生的時候,母親就難産死了,她對她毫無印象,自然也就不會有他那樣深切的情感與思念。
之後,也有不少媒婆主動上門,想幫父親續弦。
父親一開始是婉言相謝,到最後直接閉門不見,直到她七歲那年,他戰死沙場,也沒再有過第二個女人。
對於父親對母親的痴情,桓是知兒時不懂,如今想起來,她也是頗為動容的。
可是,有些時候,她瞧見他形單影只的樣子,心裡也會有些朦朧的心酸。
她從未見過娘,也不期待有一個後娘。每每見到媒人上門,她還會出於一種莫名的驚恐,哭鬧不止。
可他,曾有過妻。
曾經舉案齊眉,並肩攜手;如今,卻要獨自面對冰冷的羅衾。
看著馬家的這一團亂麻,桓是知忍不住想,如果再讓她回到小時候,她還會那樣哭鬧嗎?
如果她處在馬文才的位置,她也會一直到現在,都要求自己的父親對亡母“一往情深”嗎?
她不知道。
刀沒有紮在她身上。
所以她不知道多痛。也不知道自己能“善解人意”到什麼程度。
她只是深切地體會到了,何謂“清官難斷家務事”。
與他人有怨有恨,自然可以快意恩仇一決生死。可對家人的“恨”,裹在“血濃於水”的骨肉裡。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馬文才盯著玉無瑕,通紅的雙眼,似要滴出血來。
“好一個轉世……好,好……”馬文才突然笑起來,“馬大人你是重情重義,舊情難忘。是我畜生,我狼心狗肺,我連親孃的模樣都記不住……一切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我走,我走!”說完,便發狂一般往門外跑了出去。
“馬文才!”桓是知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文才……”馬太守也跟著踏了一步,但終究還是止住了步子,默默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倒是玉無瑕隨後跟著桓是知出了門:“桓公子!桓公子請留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