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小姐?!
桓是知呆住:“你……”
王亦如神色坦然:“抱歉, 桓小姐, 我不是刻意要裝到現在的。只是你穿著男裝, 應是無意暴露女子身份, 我適才也就沒有說破。”
抱歉?桓是知還真沒看出來她有覺得抱歉。
不過也怪自己遲鈍。王亦如適才那將她當“閨中密友”般訴說少女心事的語調,怎麼聽都不像是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公子說的。
當然, 桓是知也不至於自作多情到以為王亦如真的拿她當好友。她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既是如此,王小姐何以現在又說破呢?”
“和桓小姐以後必然還是會再打交道的, 還是坦誠些好。”王亦如微笑, “我知道,表哥現在喜歡的人,就是你。”
桓是知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聽王亦如往下說:“太守府公子帶兵闖入公主府,這樣有意思的新聞, 怎麼可能瞞得住呢?更何況, 表哥行事又那般張揚, 直接將桓小姐打橫抱著就帶回了府上。裡裡外外這許多雙眼睛都盯著呢,人多口雜的, 我就算想不知道這府裡多了一位姑娘, 怕也是難。”
王亦如既然一心想要嫁給馬文才,那在太守府裡安插幾個眼線倒也不奇怪。桓是知短暫的驚訝很快散去, 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惶惑。
所以,已經滿城風雨了嗎?
就算沒有到滿街蜚語流言的程度,馬文才得罪長清公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這,會不會對馬文才的仕途有影響呢?
對於常人而言, 這個問題幾乎是多次一問。得罪皇親,個中利害不言自明。
可桓是知卻無法深切地體會。
雖然經過適才的“深刻自省”,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愚蠢、任性天真。
可是,她還不知道害怕。
自打七歲那年,從林亦如變成桓是知以後,她被教導過要做“大家閨秀”,也跟著學詩詞歌賦,練花拳繡腿,可卻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害怕。
桓家的人,往老虎的屁股上踹一腳,那老虎都得藏好眼中的兇光,故作溫順地學貓叫。
桓是知當然知道老虎會咬人,但她其實並不信世上有什麼老虎敢咬自己。
這樣的有恃無恐是刻在骨子裡的。無論她怎樣調動理性,她都甩不掉這份自大。
可涉及到馬文才,她卻産生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有恃無恐”遮蔽住的,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妖魔鬼怪。
而她的身邊,卻多了一個事事時時都要把她護住的馬文才。
桓是知仍是不作聲。
王亦如見她陡然生出的疏離,語聲愈發溫柔:“桓小姐,你不必這麼戒備,我對你沒有敵意。我承認,我很羨慕你,也很嫉妒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及世界上其他能討表哥歡心的女子都統統消失。可是我知道,即使你消失了,表哥只會傷心難過,更掛念你,心最終也不會放在我身上……”
桓是知簡直要贊嘆王小姐無時無刻的慢條斯理,連詛咒她從這世界上消失都依舊彬彬有禮。可她不想在此刻拐彎抹角,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所以?”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在你的飲食中下毒,也不會暗箭傷人。”王亦如依舊保持著微笑,“這個小茶園裡,也沒有埋伏什麼會將你大卸八塊的刀斧手。”
桓是知忍不住向周遭瞥了一瞥。看來在這個王亦如心裡,她不知道已經遭受過多少酷刑,死了多少回了。
她定了定神:“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