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無話。
馬文才本來還預備找機會問問桓是知,白天唱的那首童謠是誰教的。可大概是連日疲勞,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桓是知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明明之前那麼不情願和自己住一個屋,可入睡居然這麼快。馬文才悄悄地朝床的另一邊挪了挪,打量著床邊這個小個子。
清亮的月色從窗戶淌進來,桓是知的身上蓋上了一床銀色。
起初桓是知是背對著馬文才的,可睡夢中翻了個身,此刻已是仰面躺著,兩隻手愜意地安放在枕頭兩側,像一隻酣睡的毫無戒心的小狗。
除了同自己的母親,馬文才從來沒有和人共睡一室的記憶。父親從來沒有哄過自己入睡。三歲的時候,他就不顧馬文才的哭鬧,把他丟到了一個單獨的臥房。
聽說桓家有許多孩子,桓是知應該有和哥哥弟弟一起睡的經歷吧?和兄弟姐妹打打鬧鬧地一起長大,應該,很有意思吧?
“嗯……”桓是知突然夢囈一聲,然後直直地坐了起來。
馬文才嚇了一跳,急忙翻身又滾到了床的另一側,和桓是知拉開距離。他可不想讓桓是知以為他在偷看其睡顏……
桓是知坐起身,眼睛卻仍是閉著的。她嘟著嘴,含糊不清地說:“平藍,宵夜!”說完便又倒了下去,繼續睡。
馬文才第一次見人說夢話,覺得新奇又好笑。
十幾年裡,他都是孤枕而眠。本以為多少會有一點不習慣屋裡多個人,可桓是知那清淺平穩的呼吸聲,卻讓馬文才産生一種莫名心安的感覺。
一夜好夢。
二人是被晨練的鐘聲叫醒的。桓是知和馬文才急急忙忙地跑到校場的時候,才到了一小半人。有不少人還邊跑邊穿衣服。
天尚未大亮,又值初秋,山中氣溫低,眾學子都被凍得抱怨連連。桓是知凍得雙臂抱住自己,踮著腳尖在原地上下跳動。馬文才看著桓是知認真的傻樣,一臉無語。
桓是知熱情地邀請他:“馬文才,一起跳一起跳!暖和暖和嘛。”
馬文才嫌棄道:“本公子可不像你這樣弱不禁風。”
桓是知白了他一眼:切,明明也是凍得要死嘛,還嘴硬。
一旁的祝英臺身子更是單薄,也凍得瑟瑟發抖。他的義兄梁山伯見狀,便自顧自地摟住了他。不料祝英臺驚叫一聲,用力地推開他:“你幹什麼!”
梁山伯一臉懵:“不是賢弟你說冷嗎?我們抱在一塊兒好取暖啊……”
“哦,這樣啊……”祝英臺有些慌張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多謝梁兄。我現在不冷了。”
梁山伯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意思地撓頭道:“抱歉抱歉,賢弟我又忘了你的生活習慣了……這樣吧,我把我的外衣脫給你吧。”
“不不不。”祝英臺急忙推辭。
桓是知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盯著梁祝二人。馬文才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怎麼,羨慕人家兄弟情深啊?”
桓是知正準備回話,肩頭卻搭上來一隻手。她身子一僵,回頭看去,卻是荀巨伯。
“這英臺什麼都好,就是有這個怪毛病,不喜歡人家碰他。”荀巨伯拍了拍桓是知的肩膀說,“像個小姑娘似的。”
桓是知正欲推開荀巨伯說“我剛好也有這個毛病”,聽見荀巨伯後半句話,抬起的手就順勢勾到了荀巨伯的肩上,幹笑到:“哈哈哈,就是就是,大家都是男人嘛,勾肩搭背怕什麼。”
荀巨伯爽朗地笑起來,大力地拍了拍桓是知的背。桓是知被拍得咳了兩聲,心道:不會打架歸不會打架,這男人下手怎麼都沒輕沒重?
桓是知轉頭去看馬文才,想向這位室友傳達一下自己的怨念。誰料馬文才的臉卻冷得像塊冰,輕哼了一聲,將身子轉向了另一邊。
切,這家夥鬧什麼別扭?有起床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