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在他唇尖舌利的攻擊下不怒反笑,「我就愛煩你,你快跟你這個不識情趣的哥哥說說你在看什麼。」
「書裡面說的是亞當跟夏娃被撒旦扮演的蛇引誘被逐出伊甸園的故事。」洛基言簡意賅地說。
「你最近對神學可産生了不小的興趣,」索爾在溫暖的稻草中有些昏昏欲睡,「有沒有興趣跟你的哥哥分享一下其後的原因。」
洛基沒有正面回答他,他只是輕聲念起了書中的句子,他的聲音在寂靜的谷倉中回蕩,「我們的始祖為什麼竟敢背叛他們的創造主?是何人引誘他們犯下這滔天大罪?那是地獄裡的蛇;是嫉妒和仇恨激起他的奸智,使他欺騙了人類的母親。是他的高傲,致使他被逐出天庭。他相信,如果他頑抗鬥爭,就能和上帝分庭抗禮。如此野心勃勃,覬覦神的寶座和權位。全能的神讓渾身火焰的他從天堂摔了下去,一直落到深不可測的地獄,被禁錮在鐐銬和刑火中,沉淪輾轉。」
「唔,聽起來撒旦可過得不太愉快。」索爾打趣說,「渾身著火,難怪他後來火氣那麼大。」
洛基瞥了他一眼,「別為惡魔枉費同情…」
索爾再次用手抱住洛基的肩膀,嗅著他耳後的頭發的味道,那是乾澀的稻草味和著谷倉的火焰的香味,「我可不像你,在信仰方面出類拔萃。」
「即使是出類拔萃也沒用,你和我之間的這些事,或許正是因為撒旦引誘。我無能為力,只有祈求神的寬恕…」洛基意味深長地說。
是了,神終究沒有寬恕他們。
「我知道你哪裡回來,到過何處…因為我背上,又心頭痛苦,睏倦而汗水,但是現在請帶路。我沒有一點躑躅,在這裡,沒有你,等同於抑鬱而亡。你對我即是天下的萬物,你是我一切的歸宿 …」索爾記得那天洛基還唸了詩集最後夏娃對亞當所說的話。他記得洛基說,「神意是我們的向導,我們應該舍棄這些不正當的情結,一心侍奉主。」
他記得他的心如同炸裂般疼痛。
如同被地獄之火焚燒九天九夜那樣疼痛。他當時心想。他突然理解了撒旦。
複活節後兩周天氣逐漸開始轉晴,蘋果樹上的嫩芽開始漸漸從鵝黃變成深綠,接著又開起來了雪白的碎花。與此同時,鎮上對於女巫的傳聞也是塵囂日上,甚至連波士頓的議會也對這件事進行了討論,並且派遣了幾位別省的鄉紳前來視察疫情。兩三個號稱在家中使用巫毒的女子受到了無情的審判,另一個吉普賽女人被燒死在火刑柱上。索爾接受帕裡斯牧師的邀請去拜訪他和巴爾德,帕裡斯家的兩位小姐病情反覆,他忍不住好奇此番宴請是否別有用心。
在午後,男僕將索爾引入了府邸昏暗的起居室。起居室裡面看起來有些淩亂,牆上掛著些陳舊的肖像畫,畫框是古銅色的,像是樹葉一樣在四角捲起。在靠窗的位置放著一架古鋼琴,恐怕原本是為了家裡的兩位小姐準備的。此刻琴凳上坐著巴爾德,他正心不在焉地撥動著琴鍵,羽管制的撥子撥弦發音敲奏出一些明快的旋律。索爾沒來由的覺得那首歌有些熟悉。在靠窗的位置上端放著一個白楊木的耶穌受難像,兩邊整齊地擺放著雪白的蠟燭,看起來起居室經常刮南風,蠟燭油因為風吹而向北面微微傾斜。
帕裡斯牧師引索爾在起居室盡頭的窗邊坐好,招呼巴爾德一起親手泡好了一壺洋甘菊茶。家僕端上了幾樣做工堪稱細致的點心,包括檸檬撻和幾塊香蕉蛋糕。沿著窗欞,看起來已然有些廢棄的後院裡面覆盆子帶刺的藤蔓爬了一牆,上面結出來一顆顆青綠色的果實。
兩杯洋甘菊茶之後,拜會的目的終於浮出水面。
「奧丁森先生,我並不想與您拐彎抹角,此次請您來府上其實是想同您討論一下最近沙林的女巫危機…」帕裡斯牧師也不推諉,單刀直入地向索爾說了起來,「我知道因為傳聞的緣故,奧丁森夫人受到了牽連,我對您家族遭受的不幸表示深切的同情。但是我想鬥膽向您指出,此事會發展至此,可能並非完全是空xue來風…」
索爾把杯子放下皺起眉,「神父,您這話的意思是奧丁森家族和女巫風波脫不開幹系?」
「我自然不可能懷疑奧丁森先生,」帕裡斯牧師輕聲說,「但是家女的疾病恐怕不只有魔鬼從中作祟,我覺得她們恐怕也是受到了蠱惑。您可曾想過,在奧丁森府上,有誰能夠輕易接近鎮上女孩的內心,有誰能夠讓她們擔驚受怕,有誰知道她們的秘密,並且可以將它們善加利用?」
帕裡斯牧師望著坐在陰影中的索爾,他的臉看起來有些陰雲籠罩,「您知道,令弟在小鎮中懺悔室所做的工作,也知道在女巫風波中坩堝裡面發現了您的族徽,我請求您仔細考慮這種可能。我並不敢懷疑奧丁森神父在這場鬧劇當中扮演的角色,可是我想您應當知道,在戲劇方面,他是有著出類拔萃的天賦的…」
索爾的內心咯噔了一下,他將頭轉過去看著坐在一邊表情有些不易的巴爾德,不出所料,這場會面成為了一個圈套,他不明白巴爾德在這個圈套當中究竟要起如何的作用。
巴爾德從落座以來一直非常安靜,這會他才紅著臉開口,「叔父的指控也許缺乏實證,但是未必不是一種可能。」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他又說,「自從上次舞會以來,我和府上的達茜小姐一直保留著書信的溝通… 她偶然告訴我奧丁森神父和奧丁森夫人之間的一些談話,看得出他們兩個交好,也很親切…」
「您覺得洛基蠱惑了簡?」索爾低聲問,他的語氣因為憤怒而顯得近乎獸性,「您從達茜小姐那裡聽說奧丁森家中的事,用以作為說服我的作證?」
巴爾德被他的搶白嚇到,張口結舌地說,「我當然對達茜小姐充滿敬意,也把她當做正經的小姐看待…」
帕裡斯牧師望著巴爾德的樣子,連忙解釋說,「奧丁森先生,巴爾德在擇偶方面的品味也許有待商榷。他揹著您和奧丁森神父與達茜小姐的來往也確實欠妥,但是我依然懇請您認真思考一下。要知道,有些人看起來像是一朵純潔的花,事實上卻是花底下的那條蛇。在表面上看,令弟的行為舉止無不滴水不漏,他對主的信仰也是矢志不渝,不過人終究有兩面,我想沒有人會比您更瞭解他的另一面吧?」
索爾坐馬車告辭的時候,心裡浮現出了各種奇怪的情況。
他想起來洛基興沖沖通知他簡福斯特和他的婚約時候的表情。他想起來在他們兩個簡單的婚禮上,洛基充當著神父的角色,表情聖潔地傾聽著他和簡的婚誓。他想起來洛基對他說「奧丁森家需要子嗣」時候因為性愛而通紅的臉頰。洛基站在告解室的門口,手上拿著皮製的聖經,白色的蠟燭滴下淚水一般的燭油。洛基手上的那盒漂亮的鴉片。西芙望著他說出的那些話。他想起來那位身著白袍的朱利葉斯凱撒。他黑色的頭發在金色樹葉的桂冠下顯得有些淩亂。
「你不和我抗爭嗎,偉大的凱撒殿下。」記憶當中的他問道。
洛基搖著頭回答,「我為什麼要對抗你呢?」
「因為我可會傷害你,弄疼你。」索爾剋制著嘴邊的笑容,這是他們彼此熟人於心的一場遊戲,無論他對自己弟弟的情緒如何,最終他都將會傷害他。傷害他白璧無瑕的信仰,傷害他的身體,為他留下般痕,為自己留下印記。
洛基聳聳肩膀,他白色的袍子滑落在他光滑的胸前,「我不在乎。」
「好吧,好吧,我也不在乎。」索爾說,他把洛基的身體推倒在床側。讓他的弟弟仰臥在被褥上的皮草之間,他降低身子,將洛基身上的袍子向上推到他的大腿根部,那下面空空如也,他沒有穿褻褲。「你為什麼要逼我這樣做呢?」索爾熟練地解開洛基身上的繩結,他並沒有脫掉自己的衣服,而洛基似乎對此感到十分不滿。他的弟弟,光著身子,在白色的布料當中曝露著自己的身體,像是躺在一頭饑餓的胸飾面前的一隻待宰的獵物。
「我做了什麼?」洛基佯裝無辜地說,「龐貝?克拉蘇?還是羅馬?」
「你誘惑了我,打算如何補償?」索爾好整以暇地跟他玩著文字遊戲。
「也許我可以把埃及給你,」洛基輕聲回答。
「也許你可以把自己給我。」
洛基的呼吸在索爾將他的腿輕輕開啟的時候變得急促起來,令他羞恥的xing器暴露在他兄長的面前,他剋制著自己想要將大腿合上的願望。
「你可真美啊。」索爾幾乎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