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卻笑了,道:“忠義候何必緊張,本宮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何來緊張一說,皇后娘娘多慮了,只是她害了靈雲山諸位,臣也想知道她究竟躲到了何處。”
西洲笑了笑,換了話題:“公主已是待嫁之身,不知忠義候何時來提親?”
“陛下賜婚當日,梁俶定親自前來,以表對公主的重視。”
西洲深深看了他一眼,見他竟面無他色,便也不再多言:“陛下和本宮可等著呢。”
“娘娘放心。”
西洲不再看他,昂首走了過去,梁俶也收回了視線,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因為涉及到了倪焉知,竟讓他打得有些膽戰心驚。
一路上,梁俶都在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竟讓百里西洲起了疑心。焉知日日以面具覆面,院子裡侍奉的丫鬟也都是精挑細選的,這些年來,她也沒有離開過忠義候府半步。
梁俶的輪椅轉動得“吱呀呀”地響,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思維,他慣會演戲,今日卻險些失了分寸。
突然之間,他想到了那個被扔出府的丫鬟。
“那個斷腿的丫鬟,可處理乾淨了?”他問道。
侍從趕緊回到:“回侯爺的話,按照您的吩咐,都處理好了,保證她說不出半個字。”
梁俶的視線望向宮門口,又微微低垂了下來,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剛一進府,他便去尋了倪焉知,她半張臉都覆蓋著面具,但只是一舉手一投足間,便已是風情萬種。對,風情萬種,梁俶從前在書上知道這四個字的存在,大致也瞭解那四個字淺顯的意思,但是倪焉知,把那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正在喝酒,一個姑娘家,偏愛飲酒,還飲得豪放,那銀質的酒壺裡流出來的酒帶著淡淡的梅子酸味,回味有些甘甜,梁俶聞見了,那酸甜的味道,在空氣裡歷久不散。待微風吹起的時候,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是他叫不上名字的香味,無聲拉開了他與她的距離。
“焉知。”他開了口,她才看向他,卻只是一眼,便又往口中倒了酒。
只是她沒倒好,酒水順著她嫣紅的唇流了下去,劃過宛若白瓷一樣的脖頸,燙過微微裸露的鎖骨,最終滑落到大紅色的衣襟裡,染成了一片幹玫瑰似的暗紅色。
她看向他,勾起唇角,突然伸手將面上的面具摘下,落在石質的地板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她竟朝他越走越近了,那股香氣在梁俶的鼻尖縈繞,變得濃烈了起來,險些淹沒他的理智。
她伸出食指,上頭塗著胭脂色的蔻丹,就那麼輕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他從未見她如此媚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腿好了呀……”她的尾音拉得老長,挑逗的意味明顯。
他聲音有些喑啞:“焉知,你……”
她湊近他的耳畔,反問道:“你不想?”
只是她這次沒能成功全身而退,唇上印了一個又軟又涼的東西,就好像有那麼一朵輕飄飄的雲,輕輕地點在了她的唇上,她的睫毛微微動了動,終究還是選擇閉上了眼睛。
梁俶從輪椅上站起,他的腿剛剛恢復,還行走不穩,但他的懷裡抱著的,是他的整個世界。他不能不穩。
屋子裡的燭火燃了大半宿,月亮前蓋了一片淺淺的雲,星子的眼睛眨的好像更勤快了些。
晨光溫柔地從窗欞探了進來,悄悄掀開了床圍的簾子,給裡面睡得熟的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亮色。
梁俶睜開眸子,第一眼便是她的睡顏。彎彎翹翹的睫毛安靜地在眼皮上,精巧的小鼻子發出淺淺的呼吸聲,胭脂色的唇微微張開了些,讓他能看到裡面貝殼一樣的牙齒。
他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又忍不住看了她兩眼,這才起身,拿起自己的衣裳走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便遇見宣旨的太監,他“腿腳不便”,手上的禮卻是半分都沒有馬虎的,低著頭,宣旨的太監聲音尖銳:“忠義候梁俶,性情淑均,曉暢軍事,對朕與西瑾衷心日月可鑑,朕實為感動。今將三公主芷賜予汝為妻,願愛卿內宅和睦,繼續為西瑾效力。欽此——”
“臣遵旨。”梁俶雙手舉過頭頂,接住了明晃晃的聖旨。
“雜家還得去稟報陛下,就不等忠義候了。”宣旨太監笑道,“三公主可是陛下的親妹妹,忠義候是個有福氣的。”
梁俶身邊的侍從遞給了太監一大袋銀子,道:“多謝公公,這一趟辛苦了,您拿去喝茶吧。”
那太監自然有眼力見,但見那忠義候明明面上沒有半分不喜,人還笑眯眯的,可他總覺得這人對婚事不滿。
“那咱家就先走了。”宣旨太監奉行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宣旨的一行人剛出了府,梁俶便趕緊回頭,果然看見倪焉知倚靠在廊下,臉上覆著面具,右手的小拇指微微彎起,勾著銀質小酒壺的握把,在那裡輕輕地、有節奏地晃著。
她沒有半分表情,就好像在看戲一樣。臺上的角兒於她而言,只是個逗趣兒的東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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