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女孩子心都軟得像一灘水,哪怕往裡頭投入了一顆極不起眼的石子,也會激起一大片漣漪。就算只是一隻普通的兔子,莫名地死在了她面前,她心裡也會難過一番,更何況是陪伴著她的、她寶貝著的兔子。
更更何況,那分明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於妖魔沒有那麼憤恨和不齒,所以她狠不下心來,沒有辦法就這麼看著他死掉。
人在傷心難過的時候,總是難免胡思亂想,總是給自己糟糕的心理暗示,她想,若是她沒有留著他,也許他就不會死,就算是被魔氣纏身,縱使活得難受些,最起碼……他能活著。
對,她不該因為一時心軟,還有她那點兒私信,就留著他的。怎麼能僅僅是覺得這個小東西可愛,就把他留在於他而言危險異常的靈雲山,何況她還留有私心,總覺得有個小東西陪著自己,自己在這異世就能活得好些。
活著才是最好的,她胡亂拿手抹了鼻涕眼淚,吸了吸鼻子好讓自己不再那麼哽咽,然後捧起那堆湮粉,小心翼翼地尋了盒子裝了起來。她不懂修仙界的規矩,但是她的思想就是,要入土為安的。
羲辭看著她拿著那根蘿蔔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樣子,那般莊重的神情,明明是個極為有趣兒的事兒,畢竟她的確是個傻的,可是他卻笑不出來。
莫名其妙地跟著那個女娃娃去了蒼朮峰空曠的竹林,他這下真的繃不住了,蕭月生這個傻子,竟然……要安葬一根蘿蔔!
她難道還想著明年開春的時候長出一堆蘿蔔嗎!
羲辭自從脫離了那種人人踐踏的生活,從來都是掌握別人生死的存在,誰若讓他不舒服,他從來不會讓那種感覺順延,不過是個螻蟻罷了,他隨便掐個訣,就再也不能再叫他難受。
可是蕭月生,他沒有辦法。他自認為那種名叫良心的東西他並沒有,他只是擔心她若如何了,他保不齊還要再受幾百幾千年的苦楚,受那令人厭惡的魔氣的煩擾,淨化體制可遇不可求,他猜想自己只是懶得再去等罷了。
算了,看她這宛如傻子的樣子,他真真是覺得丟了面子,自己的徒弟連蘿蔔的湮粉和兔子的湮粉都認不清,他也覺得面上無光。
給自己找了幾個藉口,羲辭終於大發慈悲地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孩童,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喂,你在做什麼?”
蕭月生哭得卻更厲害了。本來已經壓抑住了眼淚,刨坑的手沾滿了泥土,可是當她聽到玉球奶聲奶氣的聲音的時候,只是那一瞬間,她便覺得整顆心都糾在了一起。她知道自己難過,但是她竟不知道,玉球竟對她如此重要了嗎?重要到這種時刻,她竟還能幻聽。
見她哭得更兇了,羲辭只覺得自己的額筋“突突”地跳起來,怎麼會?他活著,她不是該高興的嗎?
“咳咳!”他假裝咳嗽了兩聲,微微調高了聲調:“蕭月生!”
蕭月生一愣,好像反應過來了,轉過頭,而後便破涕為笑:“玉球!”
然後也顧不得自己手上的泥土,三步並兩步到了他面前,將他從頭到腳都細細打量了一番,面上是掩蓋不住地笑容:“真是你!我還以為……”
“你竟然把我自己丟在房間裡!”玉球先是控訴道,“幸好我變成了一隻兔子掩蓋了氣息躲了起來,才沒有被羲辭長老發現。”
聞言,蕭月生的笑容冷卻下來,隨即便是警惕:“那你怎地不繼續躲著,還出來了?!”
隨機又趕緊道:“要不,你還是趕緊變回兔子吧!這樣能安全些。”
玉球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閉關是鬧著玩的嗎?像羲辭長老這樣修為極高的人,遇到的瓶頸也越是難以攻克,有時閉關幾個月,有時閉關數年也是有的。”
“那……你暫時安全了?”
玉球點頭:“嗯,暫時。”他強調道。
果然她趕緊接了話茬:“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留你一個人。”
她抱著小小的他,將下巴放在他的頭頂:“真的,我一定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她怕了,真的怕了,她怕因為自己而害了他。
“無妨……”他有些磕巴,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就是被人珍視的感覺嗎?不是因為他太過強大而巴結或忌諱他,也不是為了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僅僅是因為他是他,就被人如此珍愛的感覺……真是叫人感到奇怪,又有些該死地眷戀。
“你……只要待在我身邊,旁人就不會感覺到我身上的魔氣,你那淨化體質,才是我最重要的保護傘。”他輕聲道。
“好!”她抬頭,看著他稚氣未脫的臉龐,拿著沾了泥巴的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看著他白嫩的小臉蛋變成花貓臉,才笑了:“你放心,以後我都不讓你再離開我的視線了。”
說罷,羲辭便覺得自己雙腳騰空,那個傻子,竟抱著他!
他從來沒有以這種形態讓她抱著,想想自己可是修仙界數一數二的人物,現在竟被一個小女娃娃抱在懷裡,可他偏偏不敢動彈,生怕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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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瘦小,一定很容易累吧?
可是羲辭還沒有想那麼多,頓時他腦子便宕機了,不知所措。
他怎麼也沒想到,蕭月生竟把他抱來了淨室!
“現在咱倆都髒兮兮的,得洗乾淨了再睡覺。”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他放到椅子上,然後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羲辭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臉上佈滿了紅雲,一邊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腰帶,一邊結結巴巴地兇道:“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