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留不得的,這巫吉寨的么蛾子也忒得多了。
我心裡頭仍舊後怕,忍不住惶惶,忙拉著他加快幾步跟上小鈴,一骨碌地鑽出石門。
巨石閘門在我們身後重重被放下,震得腳底微微晃了一晃。
小鈴早已將火把點燃,火光所及之處,入目的是一條地下甬道,似是已年歲甚遠,九曲十八彎的看不見盡頭。
這般潮濕陰暗的環境自是更易滋生了毒物,放眼望去五花八門連成一片,密密麻麻地瞧得我雞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然奇的是那些蛇蟲鼠蟻見了我們竟愈發害怕,拼了命地四下逃竄,遠遠地避開我們。
我目瞪口呆地瞧著這狼狽的場面,心下卻著實暗爽。
我清楚地曉得我和清徐從來不曾有過這般本領,不然那日也不會被只彩蛛給欺負了去,於是扭頭去看身旁的小鈴。
小鈴察覺我的目光,臉微微一紅,吐一吐舌頭道,“我自小便是這樣,蛇蠍避我如蛇蠍。”
我想起她還能安然無恙地穿越毒瘴林,看來是她有些特殊的體息了……
唔……這個小鈴,還真當是不一般呢。
我略一沉吟,一個念頭電石火光地冒了出來,“小鈴,你是否便是避世於人間幾十萬年的那個銀蛟神女?”
小鈴怔忪片刻,朝我瞅了又瞅,滿臉的不可思議,“阿川姐姐莫不是在說笑吧?幾十萬年?我如今不過十六歲!”
我默了一默,“可你百毒不侵,血能解仙蠱,到底是何緣故?”
這巫吉寨如此蹊蹺,達久……巫師……況且是銀蛟族的族長引我們到此,若說這寨子同銀蛟族半點幹系也沒有,我倒是不太信了。
我曉得小鈴是女媧娘娘的信徒,但事到如今,我卻不得不自私一回了。
“小鈴,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阿川……”清徐皺著眉欲打斷我,我只朝他遞了個微笑,轉頭繼續對小鈴道,“我的父君是仙界的一員大將,鎮守在仙魔之隙,如今魔界進犯,他首當其沖,隨時都要以命相搏……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願看他有家歸不得,在戰火中朝不保夕,只有尋到銀蛟神女將天補全了……”
為了讓自己顯得苦情一些,我在裙擺下用力掐著大腿,疼得一雙眼盈盈蓄了些淚,在眼眶裡頭晃晃悠悠欲掉不掉的,可憐巴巴地望著小鈴。
瞧著她這般為難的樣子其實我也很是受良心的譴責,然只得咬緊了牙關不令自己心軟,“當年天空便是女媧娘娘所補的,若是她還在世,亦定不會坐視天上有個窟窿不管的,你說是不是?”
小鈴絞著手指糾結了幾番,看了看正在拭淚的我,又瞧了瞧一臉病容的清徐,倏地老成持重地長嘆了口氣,面色沉定下來,朝著女媧廟的方向咚得跪下了,“女媧娘娘,小鈴曾在您面前發過誓,絕不透露蠱苗族的秘密,然您向來慈悲為懷,定也不想見戰火塗炭了生靈,所以您便原諒小鈴這一回吧。”
說罷她俯身行了三個大禮,頭重重往地板上磕,看得我愈發不好受起來。
“阿川姐姐。”小鈴站起身來喚我,天真爛漫的面龐上是從未有過的鄭重,“我真的並非什麼銀蛟神女,而是我們蠱苗族的靈女。”
原來這蠱苗一族在已在此生活了數萬年,然初時族中是沒有靈女的。
雖有毒瘴林的緣故不得進出,然族人卻偏居這一隅之地,顧自過著與世無爭的安穩生活,雖枯燥了些,倒也平安祥樂。
突然有一天,日出而作的人們在河流邊發現了一個昏迷的陌生女子,雖然也不清楚她是如何進的寨子,可蠱苗族人性子良善,當時對外人亦沒什麼防備之心,見她傷重,自然地便收留她在此養傷。
誰知那女子並非一般的女子,很有些不一般的本事。
她醒後見了這鐘靈毓秀的巫吉寨很是歡喜,對質樸的村民們也心存了好感和感激,便時時使了她那不一般的本事,上躥下跳地幫襯著修一修屋瓦,收一收稻田。
寨子裡的小兒也極喜歡她,因為她的腹中有許許多多新奇的見聞,嘴裡頭總有說不完的故事,彷彿可以從她那處窺見外邊的大千世界。
如此時日一長自然便有了感情。然她曉得自己是不宜久留的,即便再不捨,傷愈後還是選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離開了。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一直擔心著的禍事會在她離開的那一夜降臨在巫吉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