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的那盞燈火搖曳得悽涼,在壁上倒映出我與清徐交纏的身影。
我將呼吸一口一口地渡給他,而他如墨的瞳如星辰墜落。
“清徐,不要。”我喃喃搖著頭,意識好似也隨著他的心跳變弱而模糊了。
所以我並不曉得小鈴是何時進來的,當渙散的視線中朦朦朧朧出現那一抹豔紅時,瀕臨崩潰的我驀地看到了一點兒生的希望。
“阿川......姐姐?”小鈴望著我,我此時衣冠不整又披頭散發的,女態畢現,她顯然是對我這性別上的轉換有些措手不及,面上的詫異很是明顯。
我並沒有閑暇理會我與清徐這般衣衫不整摟抱在一起究竟會有多令人遐想,只忙一把扯了她的袖子,想要求救嗓子卻虛弱嘶啞地要命,竟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來。
“先將他放下吧。”小鈴自然也是曉得情勢緊迫,見我神色木訥反應又很是遲緩,不由分說地上前來從我懷裡將清徐扯了出去,翻了個面兒平趴在地。
我胡亂摸了把臉,緊張地盯著她的動作。
她從腰間那些叮叮當當的掛飾中抽出一把精巧的銀刀來,我被那晃蕩的鋒芒很是嚇了一跳,瞬間清醒了許多,瞧她的目光中立時帶了些警惕。
而她鋒刃一轉,卻是向自己腕間劃去,白皙柔嫩的面板立即出現了一道血痕。緩緩溢位的鮮血淋在清徐裸露的背脊上,不多時便是一片赤紅。
她有節奏地晃動著一對手環上的銀鈴,鈴聲清脆,夾雜著她的念念有詞,回響在狹小昏暗的石室之中。
怪事發生了,只見紅粉透亮的蠱蟲連帶著銀針隨著她的咒語紛紛自清徐的傷口中鑽了出來,一條條皆是圓潤肥碩,顯然是喝足了血,精氣神很夠。可當它們曝露在外觸及到小鈴的血液時,無一例外地瞬間灰飛煙滅。
我很是目瞪口呆,以我活了萬餘年的這等眼界,此種軼事若不是親眼所見,怕也是難以置信吧。
這苗疆果然是個神秘又神奇的所在,也是個令人心生畏懼的所在。
約莫半刻鐘後蠱蟲已然除盡,小鈴又喂清徐喝了些自己的血,這才長舒口氣,將手腕包紮了。
我被這番起落弄得頭腦發懵,倒是小鈴將我晃了晃才緩過些神來。
見清徐雖仍是昏迷著,臉色卻不知比方才好上多少,呼吸也漸漸平順起伏有度了,這才真的確信劫後餘生,一顆心將將歸了原位。
我將那些可恨的銀針一下全掃了下去,施了個清潔的術法除卻清徐身上的血漬,又替他理一理衣裳,將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
瞧著他安睡的面龐,失而複得的喜悅打心底滋滋地直往上冒。
我摸摸自己的唇,想起那個極致纏綿的吻,頓時面紅耳赤,一陣陣漣漪在心內撩撥著。以後怕是離不開了吧。
“阿川姐姐。”小鈴在旁休息了一會兒,眼神往我這邊瞟了許多次後終於吞吞吐吐地道,“清徐的那個未婚妻...是否便是你?”
從前我總暗笑他人太過小女兒情態,卻不想有朝一日我竟也被人看破了去。
當局者迷,半日前尚不知我同清徐彼此已深種了情根,現下小鈴畢竟對清徐有救命之恩,我又瞞下了女身在先,倒不得不好好解釋上一番了。
我清清嗓子,盡量柔聲地道,“若是不曾經歷過生死,許是我永遠也不會知曉他對我有多重要。所以小鈴,對不住了。”
小鈴默了一默,老成地感慨道,“大約這就是人家說的患難見真情吧。”她轉頭細細瞧著我,面有欣賞豔羨,“不過阿川姐姐,你長得這般好看,我輸給你也是心服口服了。”
我愣了愣,不想她這般大度,也不想她還會這般坦蕩地誇我,倒是我小人之心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轉了話頭,“這夜半三更的,你又怎會來了此處?”
小鈴眼底有些黯然,“我將將入睡之時聽到廳內有些聲響,便起來看看,卻發覺大爺爺是約了巫師婆婆。巫師婆婆極少出關的,我覺著奇怪便跟著他們來了此處。這間石室位於地底數十丈,是巫吉寨用來對付魔頭的地方。”她一臉內疚地,“我是真不曉得你們住的那間屋子竟還有個機關,不然一早便提醒你們了。”
差點送了命的並非是我自個兒,而是清徐,我確是無法大度到說出什麼徹底釋懷的話來,於是只順勢問道,“那個女巫如此了得,又是何來頭?”
小鈴搖搖頭,“自我記憶伊始,她便一直閉關修煉,研究著各種各樣的蠱。然她並非我們蠱苗族人。
並非蠱苗族?可她竟使的玉蠶仙蠱著實厲害得緊。
正欲開口再問,懷裡的清徐忽地動了動。
我一顆心咚咚跳得厲害,低頭一眨不眨地瞧著他慢慢睜開了眼,鼻頭竟沒來由地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