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我緩緩坐起身,一張臉很有些虛弱的美,將我的手握在掌心又輕又緩地摩挲,似也有些心有餘悸。
“清徐,你真厲害。”小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撲閃著,“中了玉蠶仙蠱竟這麼快便醒了。”
清徐好似這會兒才察覺這石室中有第三人,目光轉了過去,卻倏地落在她染血的腕間。
我忙將方才的經過與他說了,卻見他的眉頭蹙得極緊朝小鈴問道,“玉蠶仙蠱可有其他解法?比如雪嶺彩蛛?”
小鈴一愣,搖了搖頭道,“常人若被雪嶺彩蛛咬上一口必死無疑,然若此人中了玉蠶仙蠱,它的毒性卻只用作令蠱蟲暫時昏睡,並無解蠱之能。”
這下我可算是聽得明明白白了,原是被那女巫擺了一道,想來是她對我的身份存有疑慮,卻又怕我真是個什麼身份了不得仙,所有才如此折衷了一番。
方才我一顆心全吊在清徐身上,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面,如今意識到我體內還有兩條蟲,卻是一下子冷汗涔涔的。
清徐神情繃得極是緊,忽地晃晃悠悠站起身來,對著小鈴實實在在地作了個揖,“小鈴姑娘,勞煩再花你一些血,清徐感激不盡。”
這懇求的言語他說來不甚熟練。
小鈴聞言先是訝然地上下打量我一眼,而後一雙眼珠靈活地轉向清徐,笑嘻嘻地道,“那你要如何報答?”
清徐反問,“你要我如何報答?”
她幹脆地,“同我成親,留在巫吉寨。”
清徐飛快看我一眼,“若是其他,清徐自當辦到,唯有此事萬萬不可。”
他回絕得很是斬釘截鐵,冰冷又不留餘地,而我卻面頰發燙,覺著這石室中暖意叢生。
小鈴噗嗤笑了,“真沒見過求人還這般別扭的,我算是徹底被你們打敗了。”說著執了我的手腕把了一陣,竟是“咦”了一聲,似是不太可置信地又細細把了回。
“如何?”清徐有些緊張。
“真是奇了。”小鈴困惑道,“按理而言玉蠶仙蠱唯有我可解,阿川姐姐體內的蠱蟲卻已然死了。這玉蠶仙蠱在旁人那是滅頂之災,然在阿川姐姐體內卻成了有益的。雪嶺彩蛛的毒性劇烈,那兩條蠱蟲倒似是為了替阿川姐姐解毒才身亡的。”
清徐竟也有些怔住,拿過我的手將兩指搭在我的脈搏上。
小鈴驀地一拍腦瓜子道,“莫非阿川姐姐與玉蠶仙蠱有何淵源?”
我手抖一抖。
娘親確是來自苗疆,然照我父君所說,她的的確確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女子罷了。
說起母親青霓和父君的往事,雖不為天條所容,在小道卻是一段佳話了。
然這段佳話在看了萬年戲文的我而言,狗血的色彩也略顯濃重了些。
聽聞當年母親在灕水河畔浣衣,寨子中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嫉妒她貌美,便趁她不注意時將她推下了岸。
那是冰雪初融的初春時節,可憐我那母親凍得瑟瑟發抖,又很悲催地不會游水,奄奄一息之際英雄救美的故事便華麗麗地上演了。
別看我父君是仙界威名赫赫的一代戰神,其實他最喜遊手好閑。這不恰好遊蕩到苗疆上空便見到了美人落水的這一幕。
約莫著他那日出門前被月老兒用一堆紅線砸了,竟心念一動現了身,衣袂飄飄地飛到灕水之中,將我母親攔腰一抱。
這場面光憑想象也是風騷得緊,我母親自是嚇得魂都沒了的,然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接,曖昧的花火噼噼啪啪地四濺,就這麼看對眼了。
所以麼,我母親性子如此柔善,甚至算得上略有些怯懦,又如何與那陰毒的玉蠶仙蠱有所牽連?且說她若是能使得這般厲害的玉蠶仙蠱,也不會天上地下處處被欺淩了……
我下意識朝清徐看去,他卻沒什麼聲色,於是訕笑著否決,“應當不能吧。”
清徐替我把完脈,手便順勢滑了下去與我十指相扣,“既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