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路羞愧著,我與他便到了淩霜鎮。
如清峰方圓百裡大多皆是山地,唯有淩霜鎮地勢較緩,背靠河流,便成了這一帶最大最熱鬧的鎮子。
我是極喜愛這個鎮子的,也因它地處邊陲,時有外族人往來貿易,自是常有許多新奇的玩意兒。
若不是每日每日被清徐困在家中練功,此處又算不得十分近,我定是要隔三差五便來的。
比如那回鶻人攤子上擺的純天然大珍珠,長相也忒得特立獨行,竟是一個雙生。
珍珠是雙生的到不很稀奇,然奇的是這顆上小下大,通身圓潤無比,且連結處也很是均勻光滑,那小顆的頭頂還有個正兒八經的尖尖,整一個便是惟妙惟肖的一口葫蘆。
我終歸是個俗人,還是個稍稍有些富裕的俗人,盯著它便移不開腳步,手很有些癢癢。
然此等寶貝,若是不小心被官府見了都要繳了呈上去當貢品的,自是價值不菲了。
我這顆愛寶貪婪的心處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之中,那廂卻見清徐遞了厚厚一沓銀票給老闆,將珍珠連帶禮盒一起塞到我手中。
我頓時眉開眼笑,沒想到清徐是個大財主,出手也忒得大方。
唔,雖說友誼不可以金錢來衡量,然而清徐,我認定你是我最鐵最鐵的朋友了。
可我只高興了極短的一瞬,臉上心上全垮了下來。
因我才意識到清徐分明是個一窮二白的,這些銀票是半年前繡行莊關張前的結餘!
這大半年,家中的茶米油鹽全是清徐在張羅,我便將手頭的錢給他掌管,誰曉得他如此不知緊手,竟在我眼皮底下敗我的家底。
“清徐!”我覺著我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他卻很是風輕雲淡,“錢財實乃身外之物,自己稱意才最是重要。”
“你你......你竟還這般振振有辭......”我肺都要炸開了去,虧得殘留這麼一絲理智還念著他是個傷號。
若非如此,我早狠狠地揍了過去,將他打回原形後再把他那一身威風凜凜的蒼鷹毛拔個精光做成十個八個毽子連著踢。
然事實是我除了生氣半點拿他沒轍,只能將寶貝好好揣了,看也不看他狠狠甩袖走人。
我在前頭只顧自走著,卻不理清徐在後頭默默跟著,就似兩個陌生人一般。
很久之後我氣稍稍退了些,才聽到清徐的聲音傳來,卻不是朝我說話,“大嬸,這蘿蔔怎麼賣?”
我回過頭粗聲粗氣地朝他嚷,“我不喜歡吃蘿蔔。”
清徐淡淡瞥了我一眼,“冬天吃蘿蔔好。”說著便低下頭,很是賢惠狀地繼續挑揀框裡的蘿蔔。
他長得高大,模樣又生得好,連那大嬸招呼著他格外熱情,“那是你兄弟?氣性兒挺大。”
清徐抿著嘴笑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被我慣壞了。”
我氣得跺腳欲走,然這大嬸接下來的話便很是不對勁了,“如今會上街買菜的公子可真是難得,你可曾娶妻?”
清徐順口接道,“還不曾。”
大嬸一聽果真來了勁兒,“我家有個侄女兒,年方二八,性子溫柔,長相那個俊俏喲……她就在對面那鋪子賣糕點,不然我將她喚過來瞧瞧?”
這是個什麼年頭?竟有在大街上拉女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