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翟高順手將手裡吃剩了的蘋果核從樓上扔下來,正好砸在馬利盾的腦袋上,“我在和你說話聽到沒?”
馬利盾被砸得一陣悶哼,她捂著頭,轉臉看著掉在地上摔成兩半的蘋果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起身瞪著樓上的翟高就氣急敗壞地嚷道:“喂,你還有沒有人性,沒看到我已經累到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麼?今天又是和上訪戶做工作、又是現場調查、又是詢問、詢問,我的嗓子眼都要冒煙了,你就不能讓我稍微休息一下,機器人不是還要充電才能繼續工作麼?”
“累也是你自作自受。”翟高像是聽不見馬利盾的控訴般,雲淡風輕地聳聳肩道。
“什麼?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 ...“馬利盾的眼睛瞪得老大,要發飆,卻被翟高接下來的話噎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是不是向你們所長報告說李群立和趙傑的屍體可能沉在河裡,請求他向上級打打報告派專人進行打撈?”
馬利盾的嘴長得老大,雖然知道翟高有些堪比神運算元的洞察力,但被這麼一字不差地猜中心裡還是說不出的震驚:“你怎麼知道?”她下意識地問。
“以你的智商和行為模式會這麼做是必然的... ...”
“你... ...”馬利盾咬牙,很是氣惱,但更多的是委屈,“我會向吳書記報告是因為我相信你說的,也希望李群立和趙傑真的就在河裡,這樣,即使打撈上來的是兩具屍體,至少也能給兩位老人帶去莫大的安慰。尤其是李大爺,無論如何我都想在他臨終前讓他和兒子見上一面... ...”
“心是好心,就是腦子笨了點。”翟高絲毫沒有被馬利盾的感性打動,繼續毒舌。
馬利盾現在真想沖上樓將翟高的舌頭從嘴巴裡扯出來然後打個中國結:“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她反唇相譏道。
翟高挑挑眉,嘴角揚著一道自信的笑容:“女人,你要知道有句話叫做團結力量大,更要相信父愛的力量是無窮的... ...”
馬利盾和翟高趕到風土橋的時候李達明和趙磊兩個原本毫不相幹的人已經並肩站在橋頭,不約而同地看著同一個方向,不時地低頭交談幾句,兩人臉上都有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走吧。”翟高說著,率先超李達明和趙磊走了過去。馬利盾連忙跟了上去,直到走到兩人身後馬利盾才注意到,原來李達明和趙磊兩個人看著的是一個抓鬥式挖機,這麼個龐然大物橫在河邊可把馬利盾嚇了老大一跳,挖機有規律地挖著河底的淤泥,馬利盾呆了一呆忽然明白過來這挖機是在給河道清淤,不由更吃驚了。清淤一直是由鎮上負責治水的工作人員負責,怎麼會這麼巧李達明和趙磊正好在這兒,而且剛好清的是這條河?她覺得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翟高和李達明以及趙磊接下來的對話證實了馬利盾的猜測。
“怎麼樣?還順利嗎?”翟高問。
“還行,下午之前應該能將這條河清完,我已經吩咐工人要仔細清理,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很有可能趙傑的車... ...就沉在河底。”趙磊說著,聲音竟是有些哽咽。
翟高安慰似的拍了拍趙磊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李達明道:“謝謝你相信我。”
“我們現在只能相信你。”李達明說,“我只想在見一次群立,哪怕... ...”說著,李達明痛心地住了嘴,趙磊臉上也是一副不忍和悲傷交織的神色。
馬利盾聽到這已經能肯定是李達明和趙磊找來工程隊在風土河裡清淤。雖然不知道這二人用了什麼辦法將原本應該由上峰鎮做的事情攬了過來,但看得出來這二人對翟高是十分信任的,盡管只是猜測李群力和趙傑沉在這河底,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但這二人選擇無條件相信翟高,因為他們想見兒子的願望已經高於一切,哪怕是一個沒有證據做支撐的推斷他們都要試上一試。
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圍觀群眾,多是空閑時間比較多的大爺大媽,因為太閑了,這無聊透頂的河道清淤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接下來的時間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盯著那臺挖機,臉上是希望和焦急交織的神情,鏟鬥每朝河底挖進一寸,都離這兩位老人的希望更近一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太陽西落,天色也漸漸暗沉了下去,所有人臉上都有了疲色,他們大概沒有見過這麼苛刻的僱主,不允許放過河裡的任何一個地方,將清淤作業直接弄成了河底探寶,致使原本半天就能完成的工作硬生生給拖到了日落西山,工程隊長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想了想,決定和李達明以及趙磊這兩個人固執的老人談談是不是該放他的工人回去了,實在不行就加碼。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邁動步子,忽然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快看,那是什麼?”
工程隊長愣了愣,扭頭看去,見圍觀的人都指著挖機的鏟鬥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麼,他頓了頓正要走過去,忽的感到身旁刮過一陣風,等他反映過來就看到兩個加起來快200歲的老人腳底像是踩了風火輪似的正朝那挖機飛奔而去,工程隊長直接傻眼。
“這是什麼?”
“好像是... ...汽車的排氣管?”
“不會吧,還有人把這玩意往河裡扔?”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
李達明、趙磊和緊隨而來的翟高、馬利盾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立刻露出了激動了神色,緊接著便是說不出的緊張,以至於鏟鬥再次向河底探入時四個人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撲哧一下,鋼鐵大爪探入河底又緩緩抬起,這一次圍觀人群中的議論聲更大了,因為在那鏟鬥裡抓著的分明是一根汽車的保險槓。
這時,不知是誰說了句:“這河裡該不會沉了一輛汽車吧?”
一句話說得李達明立刻捂著胸口趔趄了兩步,馬利盾和翟高趕緊上前扶住他:“李大爺,小心。”
李達明的身子抖得十分厲害,臉上卻在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笑容:“在這裡,群立他就在這裡,是不是?你們說是不是?”
翟高看了一眼李達明那激動得有些過了頭的臉,表情由之前的緊張變成了純粹的冷靜:“現在還不能肯定,得等把這輛車從河裡撈出來才知道。”